护士领着他们两个人到了一间房间,然后就关上门出去了。姜庭鸾打量了一下这间房间,发现里面放了几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些水彩颜料、画纸画笔、手工编织毛线之类的东西,大概是病人们平时活动的地方。
许晚初坐在那里,眼神放空,似乎什么都不想说,姜庭鸾无语,只好自己先开口道:“我这次来,是因为外公让我来看看你,我买了些草莓和橙子,你记得吃,草莓不能久放,糕点也是,外公说你喜欢吃稻香村的点心,所以我各种都买了一点。”
鲜红的草莓个头很大,散发着莓果的甜香,非常诱人,许晚初直接拿起来就吃,一声不吭。姜庭鸾也不好提醒她这些还没洗过,许晚初已经一个接着一个,吃了一小半了。
姜庭鸾也没有办法了。
他上一次见到许晚初,还是他出国之前,许崇山带着他来探视,那时候也是许崇山一个人在说,许晚初只偶尔点点头或者说一两句话。
姜庭鸾想了想,到:“这一次你出事,外公急得不得了,住了好几天院。他已经老了,经不起折腾了。就算是为了他好,你也不要再做这样伤人伤己的事情了。”
他自觉这句话并没有什么不当之处,谁知坐在他对面的许晚初却冷笑一声,放下了手中咬了一半的草莓。
“伤人伤己?”她的嗓音带着一种怪异的粗粝,像是老妪一般。是因为当年在浓烟里窒息,喉咙受了伤,再也好不了。
“你去问一问你外公,他到底瞒了我什么,再来说我是不是伤人伤己。”
姜庭鸾见她指责许崇山,心有不悦,却只能强自按捺下来:“你说的是什么话!外公还有哪里对不住你半分吗?这些年来,要不是他,你能过得这么舒服?他自己病成那样,但还是放心不下你,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呵呵,呵呵呵呵。”许晚初冷笑,那笑声听起来像是秃鹫在死尸上空盘旋,分外瘆人。
“是啊,他没有对不住我。”许晚初停住笑,“是我,是我这个女儿,让他一生蒙羞,让他这个一辈子勤勤恳恳清清白白的教书匠抬不起头来,是这样吧?”
姜庭鸾只觉得窒息。
“外公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掐住了一样,“别人再怎么样看你,那只是别人,他从来都没有过。”
“是怎么想的,又有什么要紧。”许晚初嘲道,“我这一辈子,也已经是这样了。”
姜庭鸾只觉得自己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许晚初身上那种沉重的、像是永远看不到希望一样的窒息感就像是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只要稍微靠近一点,就会被彻底吸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