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怕吗?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也会怕?
云长清又重复问了一遍:“这两天,你会走吗?”
萧白安有一瞬间的恍惚,可这一恍惚,便已回话:“不走。”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萧白安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邪。她不走还留在这里做什么,陪长公主?
不知萧白安的心思,云长清听到她的回答后缓缓笑开。她朝着萧白安嫣然一笑,眼角眉梢的温柔如晕开的山水墨画。
云长清眼角温热,润出点湿意。
克制着情绪,她弯着唇,真诚地说:“谢谢你,卫玉。”
她是真的感谢萧白安。
归根到底,她不过是个普通人,血肉之躯,会累会怕。在这个书中的世界,她的心时刻是紧绷着的,没有丝毫归属感。
若今日没有萧白安救她,她不知道自己会落入怎样的境地。
虽说最后有惊无险,但还是委屈。
凭什么呢?穿书又不是她的意愿,她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普通人,挣的钱不多,但生活很充实开心,最大的烦恼不过是业主爸爸怎么就那么多的要求。
但现在,为什么连穿件衣服都要小心翼翼的提防着?
现在她人在刘伯这里,没有危险,彷徨依旧。
人在生病脆弱的时候,总是格外渴望有人陪在身边,云长清现在就是这样。可到现在,抛开李迎秋身边原本就有的人,她云长清所认识的,也就只有卫玉。
云长清笑得宛如盛开的山茶花,眉眼温柔又灼灼惑人。
萧白安忽心如鹿撞,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甚至不敢对视云长清的眼。
她撇过头不去看云长清,逃一样地道:“炉子上熬的药快好了,我去端药。”
快步到了厨房,萧白安拧眉懊恼,自语:“你跑什么?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刚刚怎么就跑了呢?越想越觉得奇怪,萧白安烦躁的踢了脚木筐。
夜晚,寒风阵阵。
刘伯抱了床被子到云长清住的房间。
云长清正专注的拿着一块布比着鞋样子剪,看到刘伯进来后立刻放下了剪刀,上前来接被子。
刘伯简短解释:“没其他空房间了,这两天你俩得在一起住。”
“好。”云长清没多想,点头应了下来。
扫视一圈不见萧白安,刘伯奇怪道:“卫玉呢?”
“说是有点事情做,要出去会儿。”说话间,云长清已经抱着被子到了床边。她将被子放在床上,娴熟的铺开又折了下两侧及边角。
“公主还会铺床?”看到云长清的动作,身后的刘伯诧异开口。
云长清铺好被子返身回到桌前,从桌上的筐里拿出个鞋底,笑着对刘伯道:“公主怎么就不能会铺床?还学着做鞋子呢。”
晚饭过后邻居嫂子来刘伯家讨驱寒的草药,来的时候手上还做着针线活。云长清在这儿闲得发慌,就缠着邻居嫂子教她做针线活。
云长清嘴甜长得又好看,邻居嫂子被她哄得喜笑颜开,于是手把手的教云长清怎么做鞋子。
还约好了明天坐一块纳鞋底儿。
“得得得,你们是富贵人,怎么想的我老头子摸不准。反正我老头子要是有钱啊,就舒舒服服的躺着,吃穿用行都要下人给伺候好咯。”刘伯摇头晃脑地离开了偏房。
没多久,萧白安迎着夜色回来了。
进门的时候云长清还在和鞋底儿死磕,她头一次做鞋没经验,不懂技巧。
鞋底儿来回引线差点要了她半条命,这一层层的布叠在一起,没点儿力气拔针这线还真穿不过去。
瞄了眼萧白安,云长清又低头继续折腾鞋底,她道:“刘伯给送了床被子,这两天咱们两个一起睡。”
好一阵不见萧白安的回应,云长清心生奇怪,一抬头就看到萧白安木头桩一样直直站着。
看不见她面具下的表情,但似乎……有些扭捏?
心里忽然升起个大胆的猜测,云长清试探问道:“卫玉,你,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
萧白安依旧站的笔直,她没回云长清的话,但红红的耳朵出卖了她。
云长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萧白安被云长清笑得有些恼:“笑什么!”
被她瓮声瓮气的一吼,云长清反倒是笑得更欢快了。
萧白安被她笑得面子挂不住,耳朵红的更厉害,转头就朝外走:“我去找刘伯。”
“找刘伯也没用,刘伯说空房只有这一间。”见惹到萧白安了,云长清急忙唤住她,“好了好了,我不笑了。”
云长清忍住笑意哄人:“虽然是一张床,但是有两床被子。你放心吧,我晚上睡觉很老实的。”
萧白安回头瞥云长清。
云长清立刻举手,做发誓状:“不骗人,我睡觉真的很老实,不打呼噜不磨牙,也不说梦话不梦游。”
见萧白安有所动摇,云长清接着道:“这么晚刘伯已经睡了,别打扰他了。”
萧白安被云长清顺没了脾气,没再出去找刘伯,旋身坐到了云长清一侧的椅子上。
她有些恼自己,太反常了,丢人!
下午莫名其妙躲到厨房就算了,刚刚扭扭捏捏的算怎么回事?
又不是没和人一起睡过。
战事连绵,烽火云天,白天她率领将士们在战场上厮杀拼刺,晚上就宿在野林山郊。冬天天寒,被子不够,只能一大群人挤在一起盖一床被子取暖过夜。
她也一样,不然就会被冻死。
军队里女子不多,但也不是没有,那个时候男男女女挤在一起,所有人心里想的是打胜仗、活着回京。
在今日之前,萧白安从没想过她会扭捏这种事情。
床那么宽,还只有她们两人,被子也不是同一个,又别扭什么呢?
云长清放下手中的针线,转头看萧白安:“要不,洗洗睡了?”
“……好。”
——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月光透窗照进房间。
云长清抬头看向床头侧上方的窗,月光明亮,映衬的窗前桌方寸如昼。
云长清歪头看向身侧的人:“卫玉,你如果在外面呆了很久,会想家吗?”
“还好,知道家人安康就好。”
云长清没再接话,又抬头看向窗,很久,她才幽幽叹口气:“快过年了啊。”
半夜云长清被刘伯唤醒喝了副药,再躺下便没睡着。
次日中午,邻居嫂子端着做针线活的筐到了刘伯家,热情地招呼着萧白安一起纳鞋底儿。
云长清替萧白安拦住了邻居嫂子:“嫂子,卫玉做不来这种事,咱们俩来就好了。”
“简单!一教就会!”邻居嫂子不死心。
刘伯在一旁捋着胡子笑得贼贼的,看萧白安的笑话:“春花嫂子是这片有名的缠死鬼,被她缠上,鬼都难跑。”
春花嫂子没好气的斥了刘伯一声。
“嫂子,我这个拐角一直勾不上来,你教教我。”云长清拿着自己做的鞋底凑到春花嫂子面前,另一只手放到背后,朝萧白安摆了又摆,示意她快走。
不等萧白安溜走,大门突然被叩响。
“谁啊?”刘伯边问边去开门,晓晓出现在大门口。
春花嫂子认识晓晓,知道晓晓是刘伯的徒儿。
若被春花嫂子戳破身份,那之前在云长清面前撒的谎都会被拆穿。萧白安反应很快,拉着院子里的两个人往屋里去:“嫂子,长清,院子里冷,咱们去屋里纳底子。”
云长清猛然抬头,震惊地看着萧白安。
卫玉刚刚叫她什么?长清?
急着让她们躲开晓晓,萧白安没注意到云长清的神色,她拉着两人进了屋:“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倒点热水来。”
在这个空档中,晓晓已随刘伯溜到了草药房。
萧白安从外面一进来,晓晓便上前道:“将军,皇上下了圣旨到家中。京城近郊最近有一群人驻足,白日频繁出入在京城,皇上怀疑这群人是浚国暗探,派您去查看擒拿。”
“现在?”
“即刻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