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到了。

云长清半躺在软榻上，竖耳听着外面的动静。也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口突然露出个小脑袋。

冯五月在外面探头探脑好一阵，才眨巴眨巴眼睛上前：“公主，已经夜禁了，您不去歇息吗？”

云长清睁眼，侧目看向门外的黑夜：“你先去歇息吧，不用管本宫。”

冯五月站在原地没动，犹豫了几秒，她才道：“公主，冯、冯公公今夜不在长丹宫，他……”

迎上云长清视线的瞬间，冯五月后面的话咽了下去，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云长清面前。

她神情一下变得仓皇，请罪道：“奴婢知错。”

冯五月逾越了。

云长清知道她是担心冯成仁，冯成仁待冯五月如同亲妹妹，冯五月同样拿冯成仁当亲人看。

今天一天冯五月都没看到冯成仁，连晚上都不见人回来，担心是正常的。

冯成仁现在正安排蓝萤花炮的位置，但这事云长清不能对冯五月说。

她索性故作生气，冷漠地赶人：“下去吧。”

冯五月不敢再多说，垂首应声退出了殿。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等待显得格外磨人。

云长清此刻能做的，只有在心里盼着今夜风平浪静。

然而事与愿违——

子时的钟声才敲响，外面忽喊声漫天，刀拼剑撞伴随着嘶吼声唤醒沉寂的午夜。

惊醒整座皇宫。

终究还是来了。

云长清揭开身上的披风，露出一身利索的骑行装。

阿秀冲到殿里来寻云长清的时候，云长清正握着长鞭往外走。看到她这幅样子，阿秀惊慌的表情僵在脸上：“公主？”

“好好呆在长丹宫，不要出去。”留下一句话，云长清握鞭去了李景明的宫殿。

外面的人还没攻进宫，宫内将士们面色肃然的排阵步列。

旁边火盆的艳艳火光映红他们的脸与身上的盔甲，云长清一路穿过这群人，走到高台上李景明身侧。

小皇帝侧眸看向云长清，朝她笑着一伸手：“长姐，我刚刚突然想，若是今日我们活下来了，那我便不生长姐的气了。”

云长清眼中流光浮现，无言反握住了李景明的小手。

冯成仁动容地看着姐弟两人，又转头看向人影握刀执矛的将士们，心里忽生出一种悲壮感。

胜则活，败则亡。

他还记得他初被分配到冷宫的时候，满心绝望，以为自己这辈子刚进宫就算完了。

那时的他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成为大总管，受尽宫人讨好尊崇。今日就算是败了，能和皇上和长公主死在一块，也是值了。

冯成仁往前挪了一步，坚定地站在了云长清和李景明身后。

萧远山披着战甲，他手中长剑朝天一竖，吼出声。

“杀——”

“炮车！准备！”

早就备好的一排炮车被推到了最前方，宫门被破，咆哮声呐喊声混在一起，怀亲王的兵马冲进了宫。

怀亲王没想到宫内居然调集了那么多兵将，明显早知他会今夜谋反。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弦上的箭已经发了出去，无论李迎秋姐弟是否提前得知消息，他都已经没了回头的路！

“杀！取皇帝首级者，赏金百万！”

一声令下，怀亲王麾下的精兵更猛了，大堰兵将根本无力反击，只能勉强防御。

战鼓雷鸣，鲜血染红战袍。

一个倒下去了，另一个很快冲上来。云长清握着长鞭，凭身体的本能将鞭子甩在一个又一个的突袭者身上。

“放炮！”

怀亲王听到萧远山的吼令，紧张之余又开始大笑。

李迎秋姐弟两个这就放出大招了？这可还不是他全部的兵力！

怀亲王指挥自己最得力的干将：“吴塞，带兵去东边包抄，莫让李迎秋姐弟两个跑了！西门有肖厉接应你们！”

说着，怀亲王朝西门看了一眼。

奇怪，宫内都已经战起来了，西门肖厉那边怎么还没动静？

怀亲王锁着眉，正想差遣身边的小将去西门打探情况，“嘭嘭嘭”连声巨大的炮声突然响了起来。

要下的命令瞬间抛到了脑后，怀亲王被身边将卫护着下意识往一侧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