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

人群里有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忽然讨好地开了口,“贵人,贵人明鉴,都是这几个不守规矩不识时务的流氓地痞在闹事,我们只是周围闻声过来的老百姓,我们什么都没做,这些流氓地痞跟我们也什么关系都没有!”

李乐和黑衣侍卫们听了这些话,面上仍旧是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瞧着手里的刀就要贴近地痞们的脖子了。

“慢着。”

忽然,马上的蔺泽蹙了蹙那双好看的眉毛,突然开口。

那些流氓地痞心头一喜,暗道这些当朝权贵果然害怕这些,不禁又有些肆无忌惮的开始胡乱张起嘴巴乱说话起来。

“就是,我们都是平民百姓!你凭什么在这儿随意动刑!”

蔺泽恍若没听到这些声音一般,只是忽地回头看了眼马车里的虞幼宜。

虞幼宜强镇着自己,面色却依旧是有些苍白,如水一般柔美动人的眼眸正盯着蔺泽一动不动。

蔺泽的眼睛微微一闪,似乎有一丝不虞的眼神一瞬而过。虞幼宜又有些微怔起来,难道是自己的目光太过明显,惹了这位爷不喜?

她想了想,正准备斟酌着开口,忽地又是寒光一闪,蔺泽的长剑朝车厢内划来。

白蔷和湘竹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只有虞幼宜依旧定定地看着他。

蔺泽的长剑扫过虞幼宜身前,划断了她衣裳那截仍被断手攥住的袖摆。随后又是微微用力一挑,把那截断手连着手中攥着的半小截袖口一同扫出了马车,抛在了人群之中。

虞幼宜一怔,原来他是想把那截脏东西丢出去。

可蔺泽的眼眸依旧有些不顺。

地下被侍卫制着的地痞喊完方才那句,见无人应和他,而蔺泽压根就没往他那边看,不由得心里有些隐隐不安起来。

唰地一声,蔺泽把手中的长剑放回了剑鞘中,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动起瘦长挺直的手指来,解开了身上穿着的外袍。

围观的民众脸上的表情由疑惑转为了呆滞,张着嘴巴看着清俊王爷解下外袍后,里头是一身淡色的常服。蔺泽手上一个使力,不轻不重刚刚好地把那件暗紫外袍抛到了马车里的虞幼宜手上。

“披上。”蔺泽只简短地吐出这两个字来。

虞幼宜垂眼看着手上的五爪赤金蟒纹的外袍,忽然感觉手臂无比沉重。

这,她是披还是不披,披了难道不会有些僭越?

蔺泽见她低着头半天没有反应,眉毛拧得更深了些,但依旧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把它披上。”

虞幼宜微微呼吸一口气,心里默念大蔺万岁无意冒犯,然后麻利地把这件暗紫色的外袍披在了自己身上。

披上蔺泽的外袍的时候,她才发觉到,刚才虽然只是袖子被那地痞抓住了,但肩颈上的衣裳依旧有些微微散开。虽然并没有显出什么,只是穿在里面的团花小衫微微露出了一丝领口而已。

白蔷和湘竹一直心头后怕着,也才注意到虞幼宜衣裳的模样,不禁心头微恼起来。

还好里头还有一层姑娘平日在屋内穿着的罗衫,若是露出中衣出来可如何了得。

蔺泽看着虞幼宜把外袍披好后,拧起的眉头这才稍稍松散了些。

虞幼宜指尖抓着裹着自己的袍子,触感细腻柔顺,一摸料子就知道不是寻常高门会有的东西。

她的手指紧了紧,随后抬头看着蔺泽道:“幼宜多谢王爷出手相助。”

蔺泽看着虞幼宜那双极明艳的眼眸,里头是真心的感激之情,掩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之色,但最终被这个小姑娘镇定压下。

全然不似寻常这个岁数的女孩子家。

他的唇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了一些,随后终于转头看着前面那个被冷落许久的地痞。

地痞看他的目光转了过来,心中一喜,忽地生出一股勇气,立刻就要继续开口要挟此人。

蔺泽一双眼睛像看死人一般看着他,吩咐李乐道:“方才是本王想得欠妥。”

那些流氓地痞听到蔺泽这么说,心里立刻狂喜起来。总算是保住了小命。

哪知蔺泽又淡淡开了口。

“此处人多,拉到车厢后面去,除了刚才那个断手的,其余全部处决。”

李乐点点头,立刻带着身边的侍卫拉着那几个地痞转到了车厢后面,围观的百姓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那些地痞仓或失措的挣扎声和求饶声,但最后随着一声声沉闷的倒地声,终究都再无半点声响。

马车下,鲜血顺着地砖缝隙慢慢流了出来。

有好些只想跟着闹事的人站不住了,偷偷往后面退去,企图趁着此刻人多赶紧逃,被蔺泽随行的侍卫大手一捞了回来,一个没站稳踉跄摔倒在地上。

“贵人...求贵人饶命,草民真的不是有心的,草民只是,只是过来看看....”

蔺泽淡淡开口道:“过来看看,顺便把将军府载着东西的马车摸了个干净?”

虞幼宜一怔,随后立刻探出头来,看向方才因为人群拥堵随行不及,而被停在前面一些的另一辆马车。

只见那辆马车此刻俨然是被人七零八落地扒过了,厢门被人扯烂了一半,晃晃悠悠地挂在车厢上;前面的车辕更是被拆的到处都是。

车厢里刚从将军府里出来前,码得整整齐齐的许多盒子都被翻了出来,四处掷在地上,只有盒子里的东西不翼而飞。

还有好些面料缎子等也被人扯的到处都是,车门上挂着扯烂的半匹,地上还有些扯得脱丝的,被来往人群踩了好几脚,皱巴巴地混在尘土之中。

车轮旁,还有一个摔成两半的闪闪发亮的物件。她定眼一看,是柳老将军给她的那个多宝玛瑙蟾蜍。

此刻上面镶嵌的宝石珠子被扣了好几个下来,只剩下空空底座,和些许抠不下来的小石头,孤零零地丢在车轮边,碎成了两半。

虞幼宜只感到一股怒火从脚尖窜到了脑门,几乎要把整个人燃烧殆尽。

这马车里的东西,每一物都是柳老将军和府里的长辈们亲自挑选出来添给她闺阁里的东西。那些布料是柳老太太特意寻来的时兴料子,其余的就算不谈有多贵重,单单里面蕴着的那份情谊就已经无比珍贵。

这些都是她外祖一家满怀欣喜,一件件挑出来给她的。

如今被这些说风就是雨的人们全部摸走糟蹋掉,甚至干脆给她全部砸碎。

虞幼宜的手颤抖着攥了起来,原本包扎好的那只手又开始隐隐流出血来。白蔷和湘竹也是气愤难耐,但被虞幼宜的手唬得赶紧过来又紧了紧手上的帕子。

蔺泽背对着虞幼宜,只听着身后她贴身丫鬟的惊呼声便已经想象得到,那个娇小的姑娘心里何等愤怒,何等心痛。

他的眉头重新拧了起来,心头忽地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感。

侯府内。

王婆子带着和她一起的人,推倒了花嬷嬷后便大步向琅玕阁那边跑去。

花嬷嬷前儿给凝香轩迁院时,和那几个丫鬟扭打在一起的旧伤还没好,今日忽地又受了王婆子这么狠狠一巴掌,倒在地上起不来身,哎哟了好几声都不见有人过来扶她起来。

周大娘和英香正在琅玕阁内正襟危坐着等着虞幼宜归来,一边的李嬷嬷边与二人说着话,边觉得心里没来头地突突直跳。

她抬眼看向丁启:“启小子,大姑娘应该到府上了才是。”

丁启眉头一跳,忽地起身看了看院里的日晷,下意识大叫道:“不好,姑娘早就该回来了!”

李嬷嬷心里一坠,刚想起身时便看见王婆子带着两个前院的后生冲了进来。

王婆子知道事态紧迫,便不再顾着行礼请安,直接大声道:“李嬷嬷,大姑娘在外头被些流氓地痞缠上了!”

李嬷嬷立刻起身厉声道:“前院从来都有小厮护卫看守,怎会让大姑娘在前院被人缠上了,拿着侯府的月银都是吃白饭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