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半晌,柳老太太听到虞幼宜轻轻开口。
“父亲他真的那般放荡形骸吗,闺阁之内便...”
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柳老太太和徐嬷嬷都知道她的意思。
柳老太太慢慢地摇了摇头,只低声道:“景哥儿从前不是那样的孩子,我也不清楚他那日为何做出这等没脸面的事。我虽然心里猜了个大概,可到底事情已经发生了,纠结那些也没有用了。”
虞幼宜顿了顿,“父亲早些时候发了怒,提着剑要去一刀杀了许娘子,府上的人好说歹说才劝了下来。”
柳老太太低声道:“我知道这事,今儿就是特地为了拦住你父亲才敢来的。你祖母是原本就打算近日回京,刚好撞上了不知好歹的许氏女作恶。说起来,柳家一朝回京,还是你祖母从中周旋的结果。”
虞幼宜讶然,没想到虞老夫人悄悄做了这么些事。
又过了一会儿,柳老太太支着杖子起身,虞幼宜忙搭手扶着她。
柳老太太望了眼外头,似乎有些不愿意在侯府多呆。
她开口道:“如今既没什么事,我便也放心了。你祖母回来了,以后许多事也会松快些。许老太爷传了话来,说不用顾忌许府,该怎么处置许念白就怎么处置许念白,他就当自己没这么个女儿。”
虞幼宜惊讶道:“舅爷爷这么决绝?”她原以为许氏还会借着许家闹上一阵儿。
柳老太太嗤笑道:“许念白在闺阁中做出的错事不止一两件,你舅爷爷多番教导未果,早就心冷了!”
虞幼宜的注意力放在了那句“不止一两件”上面。
但柳老太太如今瞧着是要回府了,她也不好再问,便陪着送徐嬷嬷和柳老太太上了马车。
前院此刻已经收拾干净,值守的小厮尽数都在,丁启也正在门房管着事。虞幼宜给湘竹使了个眼神,湘竹会意,招手把丁启叫了出来。
那日在琅玕阁夜宴后,虞幼宜在丁启心中的形象又高了好大一截。他见虞幼宜叫他,赶忙就过来道:“请大姑娘安,大姑娘可是有什么事吗?”
虞幼宜微微笑道:“前儿吩咐你的事,可办成了么?”
丁启大笑了一声,“果真不出大姑娘所料,那花婆子见着许氏出事,立刻脚底抹油就跑了,被王婆子他们当场逮住!”
湘竹也忍不住笑了几声,虞幼宜想了想后又道:“那便好。我再问你一事,那日府前闹事的时候,你可曾有看到哪个丫鬟出去过不曾?”
丁启挠了挠脑袋,想了许久,“那日人多事杂,我在后院引着周大娘和英香,委实没看到什么丫鬟出去过,梁二想是也没有看见的。”
虞幼宜虽然没太抱希望,但是听到这个回答心头依旧有些微微叹气。她又随意与丁启客套了几句,便带着湘竹回了琅玕阁。
李嬷嬷一直在琅玕阁候着,见着虞幼宜后总算放了心。她今天也听闻了虞景要杀许娘子的事,好在总算是给劝了下来,没酿成大祸。
没一会儿,白蔷也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
“大姑娘,秦夫人稳下来了,许老爷说让奴婢代他好好谢过大姑娘,也给大姑娘道个歉。过些日子他带着秦夫人亲自来给大姑娘见礼。”
“羊家的大夫呢,已经走了么?”虞幼宜抬头瞧了瞧白蔷身后,没发现其他的人。
白蔷笑了两声,“大姑娘是不知道,许老爷当真是看重秦夫人得很。奴婢在在府外刚套好马车,他害怕一来一往耽搁的时间太长,拿了棉絮来裹好秦夫人,抱着就赶过来奔上了马车,最后更是一路抱到了羊家去求诊。奴婢看着大约没什么事,便先行回来了。”
虞幼宜心想可惜了,本想借着这个机会问问那个香饵的事情
湘竹赶紧道:“羊府如何?昨日羊府便递了帖子来请大姑娘过去,只可惜没能得空。小婧现下如何了,可还习惯吗?”
虞幼宜抿唇笑道:“还叫小婧呢,她如今叫羊芷静了。”
白蔷笑了笑,回忆着羊府的种种见闻开口道:“那羊府可真真是个千金富贵窝,可一点不比咱们侯府差!奴婢去了后才听说,那日羊夫人说羊家是医商不过是谦虚之语,其实羊家是正儿八经的皇商呢!”
湘竹咂舌道:“这么富贵,怪不得羊家和安家有亲。”
主仆间继续闲谈了几句,天色便有些暗了下来。虞幼宜按往常那般用了晚膳后略略小走几步,又问了下虞玉的情况,便早早歇下。
一夜无梦。
次日,她醒来后梳洗打扮完毕便准备去给虞老夫人请安,却见齐嬷嬷早已早早过来了,说虞老夫人晨间有些事情要吩咐虞景,便叫虞幼宜不必去急着请安。
她当然是乐得清闲,应下后便继续留在琅玕阁,准备先好好歇息一日,再来理旁的事。
到底是心中有事闲不住,虞幼宜外间坐了会儿,忽地抬头看向屋内正摆茶点的李嬷嬷。
“我仿佛记得嬷嬷前些日子说过,这边还有些母亲身边的旧人在。嬷嬷可否现下去把那些人寻来,我有事想问一问。”
李嬷嬷自然是答应的,虞幼宜想了想后又添了句,“也不用全部找来,只找母亲身边近身伺候的一位便成了。”
李嬷嬷点了点头,“倒是不难找,只是近身伺候的早些年便放出去了,姑娘且多等一会儿,我记得人就在城内,也不远的。”
虞幼宜颔首,李嬷嬷即刻便去了。
她随手拿了一本杂记翻了翻,又在院儿里闲走了几步。至用完一轮茶点后,李嬷嬷便带着一位看着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回了琅玕阁。
那妇人看着面容温和,穿着素净,一进屋来见到虞幼宜便深深地拜了拜。
虞幼宜赶紧上前来扶,“既是母亲身边的人,万不可作此大礼,快请起。”
李嬷嬷道:“这位便是从前在太太身边近身伺候的一位了,名唤阿燕的。”
白蔷搬了圆凳来请妇人坐下,阿燕再三推托拗她不过,只好沾着圆凳边坐下了。
她坐下后,细细观摩了了虞幼宜许久,感慨道:“姑娘小时候乖巧可爱,但那时没长开,看不出什么。可如今数年不见了,我今日一看,才发觉姑娘是真长得像太太,这一见就像是见到了太太似的,只是姑娘比太太还要清丽些。”
虞幼宜弯着眼睛笑了笑,“总听府上的人这样说,想来是真和母亲十分相像的。”
阿燕忍不住再看了看,眼睛有些湿润。
多少年没再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容了。
只一小会儿,阿燕便整理好了情绪,“李嬷嬷说姑娘找我来有事要问,不知是什么事?”
虞幼宜顿了顿,轻轻开口道:“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我总记得父亲曾和母亲因为一个戏子吵过嘴,不知阿燕姐姐可知道关于那戏子的事吗?”
阿燕原本笑意吟吟的脸一听到这个便冷了一下子,片刻后才蕴着怨气开口。
“对,是有这么个事,我虽然没亲眼看见侯爷和太太吵了什么,但确实听说过侯爷因着那个戏子和太太有些矛盾。”
虞幼宜按耐下心中呼之欲出的疑惑,“听闻那戏子当年很有些名气。”
阿燕的语气不经意间夹杂了一丝埋怨的情绪,“正是,那时候姑娘还太小,不大记得这些。侯爷也实在...罢了,不提那些。那个戏子有个花名,本名却鲜有人知。说来也是巧,我那时因被太太吩咐去打赏,无意间问了句,才知道他本名唤作花霖。”
李嬷嬷脸色一变,就连湘竹和白蔷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
虞幼宜搁在矮桌上的手一瞬间攥的死紧。
“花霖?可是桃花的花?”
阿燕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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