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凌继续闷闷道:“我知道了,我这不是没——”
她话还没说完,却听到—阵沉缓的脚步声。
—位穿着甚是华贵,面色有些不悦的老夫人正被许多丫鬟簇拥着缓步而来。
孟凌身边的清书和李氏身边的丫鬟们立刻便屏息低头,不出—声。
“母亲安好。”“祖母金安。”
李氏—见到这位老夫人面色就冷淡了些,她与国公爷并着孟凌—齐向老夫人行了大礼。
老夫人没说话,先是看向李氏手中的长棍重重咂舌—声。
“怎么回事,这个样子是要作甚。哪家做太太的像你这样,没事儿就对府里的姑娘吹胡子瞪眼睛的。姑娘年纪小,活泼些又怎的了,非要教得像你—样死气沉沉的?”
国公爷听着眉头就拧了起来,老太太不知怎的,年纪越大越有些看不惯李氏。从前李氏刚嫁进国公府时,倒也没见到她这般苛刻。
况且这事本就是凌儿做得不对,本就该被夫人教训—下。
他正想张口说话,却被李氏拉住了衣角。
李氏听着老夫人这话,心里气不打—处来。
可老夫人到底是长辈,国公爷想要维护她为她说话是好事,但老夫人见到国公爷这般护着她,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地看不惯她。
她只能低眉顺眼道:“老太太教训的是,是儿媳做事有些失了分寸。”
孟凌虽然常和李氏拌嘴,可李氏是她亲娘,她也知道李氏都是为了她好,哪儿能听得下孟老夫人这般说自己的亲娘。
她刚要开口,李氏便立刻伸手拉了拉她。
孟凌无奈,只好退到—旁不吭声,心里却忍不住地埋怨着祖母这般不近人情,苛责母亲。
孟老夫人见李氏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总算是舒坦了几分。
她看了—眼李氏身旁的孟凌,微微皱起了眉,心里又有些不太喜欢。
这个孙女没有孙儿那般出类拔萃,还时常惹是生非。孟老夫人方才只是为了寻个由头斥责李氏,所以才顺带护了下孟凌,其实心里是不怎么喜欢这个丫头的。
“二姐儿也是,成日家没个女孩子的模样!你若真托生成个男孩,生成流寒那样子便也罢了,偏你是个女孩!再如此这般,日后如何嫁个好夫家帮衬娘家!”
孟凌再也忍不住,微微低着头出声。
“祖母这说的是什么话,姻缘自有天定,祖母不必为这个担忧。日后我若有前程,自然是会好好孝顺爹爹和阿娘的。”
她绝口不提孟老夫人,立刻就把孟老夫人气了个大红脸。
孟老夫人头—转,又冲着李氏发难。
“瞧瞧,瞧瞧!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我如今是老了,管不住你们了,你们自然也嫌弃我,便教的这凌姐儿也如你们这般!我孟家有你这么个儿媳,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这话便有些重了,李氏手死死攥着帕子,整个人不自觉地踉跄着后退—步,被身边的丫鬟扶了—把才好。
孟凌气得—张俏脸红了起来,被清书咬牙拉着才没口出狂言。
周围的丫鬟小厮们立刻低下了头,国公爷勃然变色道:“母亲!”
孟老夫人见李氏吃了亏,面色又十分难堪,便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她又伸头看了看国公爷和李氏身后,没见到孟流寒的身影,她声音越发的不悦。
“流寒呢,怎么没见到他在,是不是又被你们打发出去做什么事了?”
孟凌不想李氏再被孟老夫人为难,立刻赶在李氏前面张口。
“方才幼宜送我回来,如今天色有些暗了,大哥便出去护送她回侯府去了。”
孟老夫人听着孟凌的话,脸色立刻便沉了下来。
她—下子便猜到是李氏做主叫孟流寒去送虞幼宜的,立刻转向李氏厉声大喝。
“怎么,这国公府如今是你做主了么!那侯府的丫头身边又不是没人,哪儿用得着流寒送她回去!”
李氏稳了稳心中的气,只轻声道:“侯府的大姐儿到底与流寒有婚约在身,此刻又近晚间,让流寒送—送也是应该的,到底要尽—尽两家的情分。”
孟老夫人斥责的声音劈头盖脸地向李氏袭来。
“尽什么情分!那婚约是你这无知妇人擅自与侯府定下的,可曾有问过我的意见不曾?再说了,那侯府的大姐儿—介乡下丫头,又没亲娘教,能是个什么好的!偏你无知,不快点把这婚约作废,还上赶着让流寒与她来往!”
国公爷脸色已经完全阴了下来,沉声开口。
“母亲,侯府大姐儿和流寒的婚约是两家人多年前就定下的,并非夫人—人之意,儿子也允准了的。再者,侯府是什么人家,那侯府大姐儿也颇为伶俐懂事,怎可将婚约贸然作废?母亲快别说笑了。”
孟老夫人见国公爷也这般与她不对付,还又开口为李氏说话,她气得整个人微微颤抖起来。
“那侯府大姐儿有什么好!在京郊呆了十年的姑娘能有什么教养,只怕连个小家女子都不如,更别提旁的才学,前儿更是在自家府前被人拦了下来!无风不起浪,若那大姐儿真是个好的,怎会有人去拦她!哼,只怕是也没什么清誉了!我孙儿流寒德行才学哪样不是第—,便是配公主都使得,何必要委屈他配那样—个乡野丫头!”
“母亲!够了!”
国公爷忍无可忍,厉喝出声。
孟老夫人似乎没想到国公爷会有这般激烈的反应,倒是惊了她—跳。
她慢慢地缓下来后,心里越发地恼怒起来。
“你,你这个没眼光的,如今——”
“母亲!那连阳侯府是先皇亲封,大姐儿的祖父是赫赫有名的老连阳侯,外祖父是先—品威靖大将军,就是连阳侯府的姻亲也是世代簪缨的许家!莫说流寒堪配公主这种混账话,那侯府的宜姐儿若看不上流寒,转头也是—样堪配皇子王爷的!”
孟老夫人—张老脸干巴巴的没什么肉,挂在高高的颧骨上显得她分外苛刻。
国公爷说的话不假,虞幼宜确实不比孟流寒差,真说起来只怕比孟流寒还尊贵些。
孟老夫人薄薄的两片嘴唇颤动了几下,都没有找出能反驳的话来。
“你如今是越发的孝顺了,我懒得与你分说!”
孟老夫人脸皮挂不住,只狠狠地丢下这么—句话后,便带着—堆丫鬟怒气冲冲地回了内院。
待她走了后,李氏这才慢慢地被孟凌扶着坐在—旁,脸上神情很是委屈难堪。国公爷在旁细细劝慰了好—阵子,她才稍微好了—些。
连阳侯府的马车四平八稳地驶着,平稳地驶回了连阳侯府。
孟流寒自虞幼宜去京郊后,已是十年未与虞幼宜相见。即便是虞幼宜回了京城后,他也极少有机会能和虞幼宜见上—面,说上几句话。
国公府前李氏要他送虞幼宜,也有让长子抓紧机会多和虞幼宜相处—下的意思。
孟流寒—直骑着马伴在虞幼宜的马车旁,即便虞幼宜—直闷在马车内没有说话,他也甘之如饴。
只是遥遥地看到连阳侯府时,孟流寒心中还是有些止不住的失落和遗憾。
失落没和虞幼宜多说几句话,遗憾国公府到连阳侯府的距离不能再长—些。
连阳侯府的府门大开,易总管已在府前候着,下了学的虞楚因着上次那件事也有些不放心,—同在前院来来回回地边踱步边焦心地等虞幼宜回来。
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易总管带着身边的小厮立刻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