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丫鬟小厮都屏气低着头一言不发。
虞景说完这些,深呼吸着走回上首,一屁股坐在位子上缓了良久,随即又转向虞幼宜道:“到底是委屈了宜儿,被她二人暗害,若有什么要求,便在此一并提出来。”
虞幼宜上前给虞景福了福后站直道:“二妹妹小小年纪心思便如此阴毒,到底是有许娘子教导不力的缘由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若许娘子收敛着自己的那些龌龊心思,也不至于叫二妹妹一个堂堂侯府姑娘成了如今这样。”
虞景每听到她说的话,肩膀便更沉一分。
“将二妹妹教导至此,实是许娘子的大不是,更亏对侯府先祖。自即日起,由府中婆子监督,请许娘子和二妹妹日日在祠堂门外跪着静思己过。每日晌午过后,由许娘子动手掌嘴二妹妹二十,以示对二妹妹的警醒,也是许娘子这么多年教导不正的弥补。至父亲生辰前三日止。”
虞景眼神一顿,深深地看了眼虞幼宜。虞幼宜依旧是垂着眼帘,说了话后便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似乎是在恭恭敬敬等着虞景的答复。
虞景看着虞幼宜良久,点头道:“便依大姑娘所言来做。”
易总管听到虞幼宜说的话后颇为震惊地看了眼虞幼宜。这满府上下谁不知道,虞静珠自打出生到现在,从来没听过什么重话,更别提掌嘴。唯独的几次被虞景甩了巴掌,还都是大姑娘虞幼宜回府之后的事
虞静珠能得如此骄纵,自然是有许娘子溺着的原因在。如今要从前府上最得意的母女二人日日跪在祠堂前,已经是等于把她们的脸皮撕破给全府上下笑话了,还让虞静珠每日被掌嘴二十,岂不是要折了这朵娇花?
更绝的是,这掌嘴的人大姑娘不安排专门的婆子小厮,反而要许氏动手。殊不知这每下落在虞静珠身上的巴掌,也是狠狠地打在许氏的脸上。
许娘子这次就算再想包庇轻罚二姑娘也是不成的了。大姑娘方才说了,要府中的婆子监督着。这意思是若许氏包庇虞静珠手下
留情,便要府里婆子代为责过。
府中管这些的婆子手可是辣得很,从哪儿打最重,怎么打最痛,她们可是不会像许氏那样心软留情的,手劲更是和许氏不是一个层次的。许娘子若是不想二姑娘这张脸被打残了,便只能咬着牙下狠手给二姑娘掌嘴。
易总管心里忍不住咂舌,这法子绝,太绝了,里子面子全没给这母女俩留,还让母女两人之间互相动手。
一旁的虞玉攥着手,终究是没说话。
虞景今日心里已是疲乏不堪,更添怒意滔天,是一刻钟都不想再看到许氏和虞静珠的脸。他正想起身出去时,忽听外头小厮高声传话。
“将军府遣人来见!”
虞景刚直起的身子又坐了下去,沉声回道:“传见。”
易总管在身后得了话,高声道:“见——”
外头一阵稳重的脚步声,不多时,一人在首,二人在后,有三个人一同缓缓地进了侯府前厅,在虞景面前站直。
虞幼宜抬头来看,原来是柳老太太身边的徐嬷嬷,后面跟了两个面生的婆子。那两个婆子穿着简单,但面容严肃无比,手上皆是拿了一柄长长的戒尺。
徐嬷嬷这次到侯府,没有给虞景行礼,只是站在虞景面前点了点头就算见礼了。虞景心里深知此事是侯府的人太过猖狂,将军府的人别说是不行礼,便是冲上来张口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他也说不得什么。于是他面上恭恭敬敬,毫不介意徐嬷嬷这个态度。
“原来是岳母身边的徐妈妈来了,如今夜色已深,怎的劳累徐妈妈来府上?若是为着这小妇和孽女的事情,徐妈妈请放心,本候已经狠狠地处置了这二人,不叫她们有一丝松快。”
徐嬷嬷冷着脸点了点头后没回话,先是走到虞幼宜身边,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她伸出手来握着虞幼宜单薄的手臂,低声道:“姑娘真是受罪了。”
徐嬷嬷上下看了虞幼宜许许多多遍,她来之前,柳老太太和柳老将军吩咐过了,一定
要仔细看看虞幼宜身上可有什么伤,人可有受到什么惊吓。
徐嬷嬷见虞幼宜一只手被帕子包的如同个粽子一般,心里一阵心疼。虽然听柳叡说虞幼宜被庆王及时救了下来,可这到底还是受了伤了,回头柳老将军心里又要难受一阵子。
她握着虞幼宜的手,轻轻抚道:“好姑娘,这一双手得养多久才养的回来。那些个奸人,真真不知仗着什么才胆大至此!”
虞景面色一滞,有些不自然地撇过了眼神。徐嬷嬷这话,摆明了是在指桑骂槐,暗暗地指责是他这个侯爷管家不理,纵容妾室,才酿成这般恶祸。
方才他火发过了,现下见了将军府的人心里自然也是羞愧不已。虞景知道,将军府的人也许说话没太给他留情面,但道理却是没说错的。此事正是因为他的纵容,才让许氏如此胆大包天,竟然联合着外府的人来暗害府中子嗣。
虞幼宜方才给他分析了那样一通,他心中也是后怕不已。如若今天白日里他真的把虞幼宜拦了下来,将军府震怒,恐怕如今来的便不是徐嬷嬷,而是宫中的内官了。
他的岳母兼姨母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最是火爆不已,生气起来连柳老将军也要上手打,更别提他这么个负了她女儿又护不住她外孙女的废物女婿了。恐怕是拼命压着气,才留了一丝理智没有告上御前。
只是徐嬷嬷带着两个婆子大张旗鼓的来,外面的人少不得是都看见了,必得又要议论侯府一顿。但虞景听了虞幼宜那番话,心里对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明白了大半,便也不大在乎那些了。
如今岳父岳母没有亲自过来,已经是很给他留了些面子了。好好照顾好宜儿,严惩这一对不知所谓的母女才是最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