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宜在虞景吃着莲子羹的空档开口道:“父亲在查账簿和库房单子?”
虞景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一事,招手把她唤过来道:“正巧你来了,你也跟着管事们学一学,日后总要用到的。”
他脸色又沉了几分
,“静和苑那个小妇是个不堪用的,后院交给她,没有一天的安生日子。你若还上手,日后便替为父照管着这些。有你帮忙,为父也烦恼心许多。”
虞幼宜嘴角上翘了翘,福了福道:“女儿谢过父亲。”
有虞景的吩咐,管事们立刻拿了一本厚厚的账簿给虞幼宜。虞幼宜摸着这厚实泛着墨香的厚本子,心中有些感慨起来。
没想到又摸到了这些熟悉的东西。上辈子家中长子成了家后,她便撒手抛开了管家权。如今算来,也有几十年没有摸过这些东西了。
好在虽然许久没有经手这些,但一翻开,还是迅速找回了曾经的手感。
翻着翻着,她也有些忍不住咂舌。这京城的显贵人家果真是不同,瞧着她上辈子在辽东的一大家子已经算是十分富贵了,但比起侯府的开支,还是逊色了一些。
单下人们的吃食用度,便是高出寻常富贵人家四五成出来。精米精面的支出更是个不小的数字,另外的一些东西也都用的不是次品。
怪道常听人们说,那等显贵人家的主事丫鬟婆子,比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要金贵几分。
旁边的管事们原本分出了几分心神,预备着给虞幼宜讲解稍许,却见虞幼宜目光稳重神色平常地翻看着账簿,时不时还会用纸笔清算几步,不禁有点哑然起来。
这大姑娘,不是在庄子上长大的吗,怎么看起这些来这般的游刃有余。便是他们这些做了许多年管事的人,偶尔有些不清不楚的地方,还要翻来覆去看上三四遍才看得明白。
有个年长些的管事看了虞幼宜许久,抱着自己正在看的那一本上前来,指了个有些不大合规矩的地方给虞幼宜看了看,“大姑娘可有见解?”
虞幼宜抬起头来,瞟了一眼后便开口简短精准地说出了这里的错漏,随后又低头翻看着自己手里的账簿本子。管事们面面相觑间,她已经放下了第一本,开始查阅起第二本来。
管事们交换了个眼神,这大姑娘是个厉害的。这些账簿,寻常的闺阁
小姐看不了一刻钟便已经晕头转向了。大姑娘游刃有余不说,还极有效率,不比他们差上本分。
虞景也注意到了虞幼宜的动作。原本他只想着虞幼宜从没接触过这些,合该学习一下,就也没指望虞幼宜能查出什么来。
能耐耐心心地在这坐上几刻钟,便已经是很有进步了。没想到虞幼宜神情自若,丝毫不手忙脚乱,甚至连管事们手里的账簿也一样看得明白。
他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自己女儿着实是个有本事的。先前看着很有份心胸,又很是明白种种利害关系,没想到就连管家之事也上手的很。
虞景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老父亲般的自豪感,眼角眉梢颇有些骄傲的模样。但他又不想在管事们面前太过于喜形于色,于是就强行压了压,仍作出一份平稳威严的样子出来。
易总管在一旁看着,也大呼惊奇。
要知道,虞幼宜在庄子上十年,许氏可是从来没有给她请过什么教导先生教她些本分东西的,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一点一点慢慢摸索,没想到竟也是这般的厉害。
虞幼宜看完两本后深呼吸了一口气,脸色沉了沉。
果然如同她所想的,账簿上有很大的漏缺。单看每月的记录还看不出什么,可积少成多后,这个窟窿可不是一般的大。
难怪许氏急急忙忙地让花嬷嬷去卖田产契子,想来也是知道自己这捅的漏子太大。没有一大笔银钱是定然补不上的。
管事们的脸色也很难看。翻阅这数年来的账簿,许娘子的院里每个使银钱的地方都比旁的院子记录的要高一二成。
若是单一条记录高些便也罢了,可每项支出都高那么一二成,一月下来便不是个小数目。这积年累月下来,更是骇人。
几人面色难堪,都悄悄抬眼看了看虞景,心里斟酌着怎样开口。
虞幼宜却是没有管事们那些心里担忧的。她直截了当地对虞景张口道:“父亲,女儿略看了一些,府中其余地方都还正常,只有后院的的银钱几乎超出府中内
务的一倍有余。其中犹属凝香轩最甚,每月开支都要虚高一些,更有些没来头的支出记录。这银钱,是对不上数的。”
虞景心里为大女儿骄傲自豪的美滋滋情绪立刻被这等消息压了回去,一张脸更是慢慢黑了起来。易总管在旁边缩了缩脖子,不敢贸然出声。
虞景明显不悦的声音转向管事们道:“是否如同大姑娘所说这般?”
管事们低了低头,都没敢说话。那位最年长的站出来,赞同地看了一眼虞幼宜后给虞景做了个揖,随即开口。
“确实如同大姑娘所说,凝香轩每月的记录都要比旁的地方高上一些。若是单按月看,倒是还好。可若按年来结余计算,凝香轩的漏子已经不是寻常之数了。”
另一个查看库房单子的管事忽然颤抖着跪了下来,声音惊惶无比。
“回侯爷,库房里少了十数件金贵物件。另外另外先太太的陪嫁里头的东西,如珠宝首饰类,以及各色玉石摆件,还有许多金银之物。除却难以搬动的大件外,其余的一件都不剩了,只剩下昨日大姑娘带回来的那个镯子。”
易总管背后一凉,两眼发黑,满心的不可置信。
若说管家的妇人平日里在自己手里漏点银钱,其实都是平常事。哪家的大夫人不悄悄积攒些银钱给自己的子女呢。
况且主掌一家中馈,许多开支便会自己经手。只要悠着点,多些少些也都无伤大雅。便是清点账簿点出来了,也无人会说什么。
这一条,已经是大户人家中默认的不成文的一个定例了。
若是许氏收敛着,只是偶尔漏些小钱,但在大数目上不弄虚作假,好好管着府上库房的东西,按例登记造册,无人会说什么的。
可她这实在是太嚣张放肆了些!
从许氏手中漏出的银钱,超过府中内务的一倍有余。府中内务本就是开支的一个大头,超出十年来的一倍有余是个什么概念,都能在京城稍好一些的地界置办一个体面宅子,另外再买上些良田铺子了!快赶得上一些外放京官们的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