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 107 章

虞幼宜顿了顿,随后悠长地笑了一声。

“没什么,梦到了些幼年时的事情罢了。”

白蔷拆完虞幼宜头上的发髻后,忍不住笑着开口。

“这倒也不奇怪,姑娘小时候最是活泼调皮,那时候看着可不比现在的孟姑娘和姑娘外祖家的柳茹表小姐娴静得了多少。我现在还记得,那时候姑娘常常到处乱跑,李嬷嬷经常为此训我呢。”

虞幼宜听着白蔷和湘竹熟悉的声音,心里慢慢地放松了一些,只笑道:“我也记得,白蔷从前可是个哭包,眼里常挂着泪的,如今倒是稳重娴静了许多。”

白蔷笑了一声,湘竹也高兴地谈起了许多从前的事情。

主仆三人虽然面上高兴,心里却都是不约而同地略过了之后发生的种种无奈之事,只挑拣着三人幼时有趣的事情来说。

虞幼宜弯着眼睫听着,却又忽然想起一事。

“白蔷,先前在庄子上回府时,我在床榻下摸到的那个小木盒如今在哪儿呢,你拿来我瞧瞧。”

白蔷没多问,只放下乌木篦子便麻利地过去寻了。虞幼宜之前吩咐她好好放着,她记在心上,便一直好生地收着,没一会儿就拿了过来。

“姑娘,是这个罢。”白蔷将手里的小巧木盒递到虞幼宜手中。

虞幼宜轻轻接过,心里忍不住微微提起。

虽说梦见的似乎是从前虞幼宜的记忆,但以往梦到这些时,从没有像这回这般的状态。

或许是她做虞幼宜做得久了,真的以这身份入了梦也未可知。

更何况,今日孟流寒特意送她回来,回府后又有庆王府的人来送东西,晚间王婆子又来说了花嬷嬷和许氏的事。

或许只是因为这些事情萦绕在心中,所以才夜有所梦,也是有可能的。

她纤长的手指搭在木盒的小机关锁上轻轻一拨一挑,咔嚓一声,盒盖应声而起,露出木盒内放的东西。

虞幼宜先是捻起一只曾经

见过的纸蝴蝶看了看,想起梦中柳霜岚的音容,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声后才放了回去。

白蔷和湘竹立在一边什么都没说,生怕惹得虞幼宜伤心,像上次那般落下泪来。

虞幼宜轻轻拨开木盒内在最上面覆着的一只只纸蝴蝶,最后,纸蝴蝶下悄然静卧着的一块美玉露了出来。

虞幼宜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脏停跳了那么一瞬,然后才复而继续跳动起来。

她忍不住无奈地笑了一声,秀美的食指勾住那块美玉上略微有些褪色的络子,轻轻将这块美玉挑了起来,映着烛火仔细看了看。

没错,梦中的女童因为心里高兴,在蔺泽走后看了好几遍手中的美玉。玉坠的样式和上面的纹路,自然是被虞幼宜记得一清二楚。

而现在她手上的这枚温润玉坠,分明与梦中的那位“如玉郎君”解下赠予她的那块一模一样。

这么说来,方才自己做的那梦,果然都是真的。

湘竹看着虞幼宜一会儿怔忡一会儿无奈的神情,忍不住出声道:“姑娘,这块玉怎么了吗?这块是之前太太拿给姑娘的玉坠罢?”

白蔷也疑惑地看着虞幼宜。

虞幼宜听着湘竹的话,心里再次涌上一分哀叹之情。

梦中的柳霜岚见着小虞幼宜连金锁都弄丢了,便说替虞幼宜收着这玉,等虞幼宜长成了大姑娘后再拿给她。

只可惜,那时笑意盈盈的柳霜岚没能预知到自己的结局。

这玉,她终究没能在亲眼看着虞幼宜长成清丽女子后交给虞幼宜,而是缠绵于病榻时,怀着忧伤和无可奈何的情绪,趁着自己尚未离去,还给了还未长大,依旧是个娇小孩童的女儿。

虞幼宜那时心里记挂着自己沉疴于病榻的母亲,与蔺泽的约定也早就在岁月流转中慢慢淡却。便是接下了这玉,也没有想起什么,更没有那个心思去多深究什么。

现今的虞幼宜心里叹了一声,将指节正挑着的这块美玉,重新轻轻放下。

只是正当她想合拢木盒时,心中略略思量了一下,还是把这块美玉又拿了出

来,轻轻搁在床头的小柜之中。

之后若有机会,再递还给那个人罢。

白蔷收好虞幼宜的小木盒,又和湘竹一起服侍虞幼宜安寝。

虞幼宜躺在繁复精致的雕花架子床上,白蔷和湘竹轻手轻脚地放下层层叠叠,缥缈柔和的纱幔,又吹去里间内点着的几盏琉璃烛灯。

虞幼宜盯着床顶垂下来的福字荷包,有一搭没一搭地想起梦中才二岁大点的虞静珠。

那时的她,脸上全然看不出一丝阴暗的情绪,只是天真且快乐的,正在牙牙学语的小女童。

原来虞静珠与虞幼宜二人,也曾有过姐妹之间自在又快活的时光。

只看虞静珠喜欢跟在虞楚和虞幼宜身边,又十分爱牵着大姐姐虞幼宜的手,便能看一二。

幼年时无知无觉的虞静珠,是真的喜欢和她的大姐姐虞幼宜,大哥哥虞楚在一道玩耍。

但许氏怀揣着那般的心思,终究是将曾经那个柔软可爱小女童,如今的二姑娘教成了现在的模样。

而虞静珠只怕也记不得,自己小时候是那样喜欢伸出小手来牵着虞幼宜,娇憨快活地一同笑着。

往事不可追,虞幼宜平心静气地翻了个身。

只是这个梦,究竟是虞幼宜梦见了从前的自己,还是她梦见了从前的虞幼宜呢?

庆王府。

一轮明月挂在高空之中,皎洁静谧地映着似水月光下,偌大一个幽深宁静的庆王府。

王府中,来往之间有许多奴仆安静地行走而过。众人动静极小,还不如夜风吹落枯叶的声音。

府内各处游廊间,洞门下,小桥边,均放着点了烛火的青瓷座地灯。

烛光随着月夜微风而轻轻晃动,为王府平添了一股寂静神秘的气质。

王府四处都是这般明暗交错的光晕,唯有府内最中央处的一座几叠院落烛光满溢,甚至如同白昼一般。

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李乐穿门踏桥而过,周围安静行走的奴仆们见到他后,均是停下来行了个平礼,才再次走动。

奴仆们的面上没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