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咣当”一声,隔壁号舍撞击木板的声音。宋修濂猛地收回思绪,心思重回考题上。主考官出此一题,想必朝廷就此事分成了两派,一方主战,一方主和,或许还有一方保持中立。

此事怎么看呢?自古以来,战事累及甚广,最后受苦受难的永远都是老百姓。宋修濂当然是不主张战,但也不主张一味地求和。在双方互利的情况下,两国签订对等条约,化干戈为玉帛,百姓安居乐业,各晏一方。

这般一想,倒是挺美挺简单,但他深知,若要两国息战,就这么签订对等协议,无疑是痴人说梦,几乎是不可能的。

既是如此

,那便只有一战了。

说到底,他是主战的。

五道策论题,他耗费了整整两日才做完。第三日从考场出来时,时候尚早,还不到午时。

他刚出贡院门,就听见有人唤他的名字。他寻声过去,是原武彰。宋修濂虚飘飘走到人跟前,有气无力道:“来等你哥啊?”

原武彰胳膊往他肩上一搭,笑道:“来等你们啊!”

宋修濂将人轻轻拂开:“别离我这么近,我身上臭的很,别给你熏着了。”

“我又不嫌你。”

说着,原武彰又凑上来。

原武彰见他脸色不好,就问:“脸色这么差,是没考好吗?没关系,大不了三年后再考就是。”

宋修濂勉力一笑:“不是,我这两天不曾吃东西,是饿的。你在此处等他们吧,我先回去洗个澡。”

说罢,他抬步前走,不知怎的,走了没几步,只觉头晕目眩,眼前似有星星闪烁,若不是及时扶着身旁的一棵大树,他就要栽倒过去。

“喂,你究竟是怎么了?”

原武彰见状,跑过来伸手扶住了他,随后手背在他额上一探,原是发烧了。

宋修濂这几日没怎么吃东西,第二场考试时,隔壁号舍有人上大号,臭气熏的他受不了。不想这种情况,昨日又给他遇上了,真是苦不堪言,他能好生生走出考场,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

长时间久坐不曾进食,他身体发虚,这会儿出了考场,身体更是飘的不行,仿若一阵风刮来,他就能给飞出去。

原武彰见他这般,只得先把他送回了住处。

宋修濂草草清洗了下身子,换了身衣衫,而后裹了毯子,梦周公去了。身上难受,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再睁开眼时,屋里一烛火光,昏黄明灭。灯下,谢广筠埋首而读。

他低咳了一声,谢广筠闻言,赶紧放下书走过来,手背覆上他额头,探了一番,既而说道:“还好,不烧了。”

“现在几时了?”宋修濂问着,就要穿鞋下地。

谢广筠拦下他,“戌时了

。你躺着吧,我去厨房叫人给你下碗面来。”说着,起身出了去。

未几,他端了碗青菜鸡蛋面进来,见宋修濂窗边坐着,给人直接端了过去。宋修濂赶紧接着,说道:“时候不早了,广筠你快歇着去罢,今日之事麻烦你了。”

谢广筠唇角微微扯动一下,道:“你我相识也有几年了,说话何必这般客气。你吃完饭也歇着罢,我回去了。”

今日是八月十七,一轮圆月碧空而挂,明亮亮地照进屋里,洒泄在二人身上,朦胧清辉,清冷似水。

宋修濂夹了一筷子面,顿了顿,说道:“你若是不喜欢,我以后再不说这般客气的话就是了。”

谢广筠拉开门,烛火曳了几下,很快又恢复于原状。

一碗热面下肚,宋修濂身上发了汗,顿时觉得身上舒坦了好多。吃完饭,他又倒床而睡。翌日,他身上彻底好了,猝不及防来的这一场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给去了。

晚间,他将大家邀请到一家酒楼。今日他请客,以谢这段时间来大家对他的照料。好在大家都没与他客气,他心里倒也十分快意。

来的人是,原家兄弟二人,谢广筠,林溪辞,以及秦朗、许淮生二人。

宋修濂将他的昔日同窗与原家兄弟互相做了介绍,而后举杯敬了大家一杯。原文彰笑道:“修濂弟弟,你这还没高中呢,就宴请大家,是不是过早了。”

宋修濂也笑:“早什么,到时中举了我再请你们一次。”他虽说是穷家子一个,请客吃饭的钱倒还是掏的出来的。

原文彰又笑眯眯道:“我敢打赌,你一定能考中。”

宋修濂就道:“借你吉言,我也觉得我能考中。”

考试之事上,他向来自负,现下喝了酒,心里想什么,便全给倒了出来。

“我不仅觉得我能考中,你们”

宋修濂手指从原文彰、谢广筠、林溪辞身上一一指过,“你们三个都能考中。”

这时,许淮生就发话了,他与宋修濂道:“宋兄言下之意是,我与秦

朗就考不中了?”

宋修濂忙道:“许兄你多虑了,我没这个意思。这几年我没与你二人一起结伴读书,因此不好妄加揣测。他三人与我经常凑一块儿读书,他们学习好我是知道的,所以才口出妄言,乱说一通。”

一拱手,又道,“修濂若是言语上有得罪之处,还望许兄谅解,不要往心里去。我自罚一杯就是。”

他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仰头而尽。

许淮生哈哈一笑:“你小子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话我又怎会放心上去。你既能这么说,想必是有十足的把握能考过,倒是我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