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

心里发酸,宋景沅拿了桌上的一颗糖塞进嘴里,那边谢忱也吃下去一颗。

“甜吗?”身边的李叙问谢忱。

谢忱分了一颗给他:“你尝尝。”

李叙拆了糖纸把糖塞进嘴里,唆了几下,摇头:“没我给你的甜。我那里还有好多,回去了全都给你。”

谢广筠侧过头与他们道:“小孩子少吃些糖,对牙齿不好。”

李叙看了谢忱一眼,回谢广筠:“是,老师,叙儿记下了。”

谢忱手里还握有两颗糖,听了他父亲的话,赶紧将其揣进了兜里。

孩子有孩子们的心思,大人有大人们的话头。

这边宋修濂说:“文彰兄,我进门时见你府上翻修,可是有什么喜事?”

原文彰道:“边关战胜,我想武彰该回来了。武彰走的时候府上便是如此,若他真能回来,我总不该这样迎他,我要焕然一新迎他进门。”

年前,原武彰率领的边防军给羌敌致命一击,主将惨死,兵士死伤无数,没个一年半载羌军怕是难以恢复原样。

消息传到京城时,正是大年三十,皇帝宴请百官共贺新岁。

边关战捷,皇帝大喜,金口一开,要重赏原武彰,给他封官进爵。皇帝虽没说召原武彰回京的话,可话里之意却又让人忍不住妄揣圣意。

原将军定关十一载,战功赫赫,皇上便是不顾念两家之间的姻亲之情,君臣之情总该稍些恩予。

人离家十一年了,于亲于情,都该召回。

所以原文彰要翻新房子,不管人回来与否,起码让自己心里多了份依托。

这边李叙听了他小舅要回来,脸上又是希冀又是喜悦,与原文彰说:“舅舅,小舅他终于要回来了吗?打我出生起便没见过他,只听说他打仗特别好。待他回来了,我要他教我战术,将来我也要像他一样,领兵作战,戍我边疆,护我同胞,保我朝万民康安。”

原武彰走的时候是在正月,李叙出生在人走那年的四月。他没见过他的这个舅舅,却听说了关于他的所有战绩,对他满是崇拜与敬佩,便也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原文彰却给他泼了凉水。

“别说我不同意,便是你父皇也不会应允。将军可不好当,刀枪无眼,稍有不慎,人就可能有去无回。你是皇子之身,论谁也论不到你上战场。”

李叙并不为原文彰的话而退缩,面不改色道:“国家面前,不论出身,我身为皇子,更应该为民做表率。我父皇与皇兄管领朝中之事,我自该奋勇前线,守我国门,不教外敌入侵。”

歪头向谢忱,问:“谢忱,你与我一起吗?”

谢忱先看了他父亲一眼,而后才说:“我与三殿下一起。”

到底还是年少没经过事,才会说出这般无畏又不计后果的话。

宋景溪粘在谢忱身边,仰起小脸问:“哥哥要去哪里?景溪也要去。”

这话是问谢忱的,谢忱还没说什么,倒先引起了李叙的不满与不屑。

“你个小丫头家能去哪里,我与你谢忱哥哥去打仗,带你个丫头子做什么。”

一抬头正好对上宋修濂的眼睛,不知为何,李叙很快就避开了。

“李叙,慎言。”

谢广筠温声说了一句,李叙便闭口不言了,但想到他小舅要回来,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兴奋,眼睛不停地朝谢忱看,恨不能把心里所想全都说给他。

在座的几位大人面上却无多少喜色,甚至可以说是愁云惨淡。

“兔死狗烹,武彰这次若得回来,怕是要做笼禽槛兽。”

谢广筠的话让在座者不寒而栗,却又感同身受。

就在大家不知言何之时,门外急冲冲进来一人,那人走到程奂生跟前,说道:“老板,有人醉了酒在戏楼里撒疯,砸了好多东西,还把咱们的一个角儿打伤了。”

程奂生眉毛一皱:“是谁敢在月来楼滋事?”

那人道:“裴尚书家的次子,裴铭起。”

话音未落,程奂生已起了身。其他人也紧跟着站起,原文彰更是脸色难看,“是他?这事怕是有的缠了,我与你一道过去。”

面向几位同窗,拱手:“几位同窗,原某人待客不周,现下有事急需处理,还请各位在这里稍待,文彰过后便来。”

交待完便要拉着程奂生离去,身后却传来一声:“稍等!”

宋修濂前来一步,说道:“裴铭起恶名远扬,除了李裴两家,他谁都不放在眼里,你们这样过去怕是要吃亏。”

目光转到身后不远处的李叙身上,李叙年纪虽小,晓的事却不少,他也知裴铭起闹起事来凶多吉少,不放心他舅舅,于是便说:“舅舅,我同你们一起去,我倒要看看他裴铭起闹成哪样,还能翻了天不成。”

原文彰倒不阻拦,只说:“好,咱们这就走。”

却听宋修濂又说:“算我一个,我也去。”

宋修濂只想看看醉酒的裴文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怎么就把一个活人生生给打死了。

最后,谢广筠和林溪辞留下来照看孩子们,宋修濂一行人去往月来楼。

月来楼是一间戏楼,为程奂生所开。

早些年间,原文彰尚在翰林院时,程奂生便随着来了京城。从戏多年,他也攒下不少积蓄,再加上原文彰的资助,他在京城开了一所戏园。

刚开始时生意不景气,慢慢地就好了起来。因着原家皇亲国戚的关系,戏园生意越做越好,十年间从最初的一所发展成如今的五六所。

程奂生成了名副其实的老板。

这些都是谢广筠告知给宋修濂的。除了戏园外,谢广筠还说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便是程奂生的身世。

原来程奂生是襄亲王的儿子,身上淌着的是皇室血脉。

襄亲王是先帝同父异母的弟弟,生性风流,喜欢到处游玩。有一年他来到瞿州城,进了一家戏园,看了一场戏,便与一青衣好上了。

卿卿我我一个多月,为皇帝哥哥所召唤,不得已他得要回去。临走前他将一枚玉佩给了女人,算是给她的定情信物,还说很快他便能回来,要她等着他。

这一等便是半年,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女人托人出去找他,却得知他在回京的路上被人杀害的消息。

女人悲痛欲绝,若非肚子里的孩子,她早就跟着去了。

就这样在哀痛之中生下了程奂生。

程奂生四岁时,女人生病离世,带着襄亲王给她的定情玉佩一起入了土。

临终前母亲将他的身世告知给了他,要他以后一个人好好活着,他们会在九泉之下护佑他。

马车在街上疾驶而行,车窗外商铺楼阁晃眼而过,宋修濂想着谢广筠给他说的关于程奂生的事,不觉间想起初见程奂生时的情景来。

素白薄衫,面如冠玉,衣衫领角处绣有梅花图案,像极了花开富贵的牡丹。

原来这贵气与生俱来,血液里所带。

“到了。”程奂生说。

马车缓缓停下。

月来楼离原府不远,坐马车不过一刻来时。

刚走进院门,突然“咣当”声一闷响,四人立时停脚,二楼看台上扔了一把椅子下来。

伴随着裴铭起的骂声一道响起。

“人都死了吗?给老子拿酒来!”

在裴铭起的骂声中,四人上了楼。

二楼包厢里,裴铭起手握酒壶骂骂咧咧,身体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几个下人随在他身边,不时地上前劝说几句,却被裴铭起暴躁地推开。

“公子,您喝醉了,小的这就带您回家休息。”

被推开之后,又一个下人前来搀扶,裴铭起直接给了人一拳,随后一脚踹出,却因醉酒厉害,身子来回摇晃,没能踹中。

一个踉跄,自己差点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