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冷,明天穿短袖给你看!”
“傻子,到时候别跟我喊冷。”
李滉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在周聿南这里变成了乱码。周聿南望着那个乱码,不知该回些什么好,到了宿舍门口时,一条短信忽然发了进来:
“现在我在北楼楼顶,面对你那边,我看到你了,你在门口对不对?一起来吹风!”
周聿南望向北楼,李滉真的扒在楼顶的女儿墙边,朝他这里挥手。南楼和北楼离了三四十米,夜里周聿南的视线不好,只能看清李滉的大致轮廓。李滉手机屏幕发出的蓝色荧光寂静而遥远地亮着,像夜里的飞机灯,他在对周聿南喊些什么,周聿南统统听不清。他给他发短信:“我听不清。别喊了,快回去睡觉,待会宿管来抓人了。”
过了一会,李滉的回复来了:“我不走,你再待一会好不好?宿管去查二楼了,没那么快到我那。”
李滉浸在黑夜里的轮廓像电影的定格画面一样恒久,周聿南眼看宿管上了五楼,就要查到李滉的寝室,连忙催促他下楼回宿舍。李滉不紧不慢地跺下楼,跟宿管打了个照面,摸索着进了黑漆漆的寝室。
周聿南进屋后,点了桌灯,继续完成昨夜写到一半的复习卷。刚到倒数第二题,李滉的短信又来了,这次却格外的长:
“我躺下了,你在写题吗?你肯定又在写题,以前你就经常半夜写题。太晚了,早点睡嘛。睡不好明天没有精神,听不进课,又要后头补。我数一二三,你躺到床上,不然我就一直给你发短信,让你写不好题。我数了!一!”
周聿南鬼使神差地停住了笔,慢慢回复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写题?你通了千里眼了?”
“猜的,你这不就承认了吗?我数‘二’了!”
李滉的短信很快又来了:
“‘三’了!你躺下了吗?躺下了就不用回复了,安心睡觉。”
周聿南踌躇半晌,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脑袋刚挨上枕头,李滉回寝后的第四条短信又发来了:
“睡了吗?(其实刚才想给你打电话,可舍友都睡了。)如果你看到这条信息时是八号的早上,那我们已经见面了。goodnight。”
空荡荡的被窝有些冰冷,周聿南可能是被冷风吹坏了或者劳累过度了,他的眼睛格外酸痛,几乎要睁不开。他盯着那块小小的方形屏幕,心中涨满了严肃而忧愁的情绪。没有人爱他的时候,他渴望被爱,可有人爱他了之后,他却又害怕这份爱。得到爱就意味着要付出爱,他心里有多少爱呢?他又能给出多少呢?
李滉是个笨蛋,他的明目张胆给了周聿南勇气,也把他自己拉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周聿南不可谓不自私。如果可能的话,他愿意吊着李滉,却又不真正地去爱李滉,他一定会那么做的,可如今他也沦陷了。他们到了那种最糟糕的地步。两个人一起当同性恋,其后果的严重程度比被同性恋死缠烂打要厉害得多。可他舍得么?他舍得让李滉一个人孤零零地做一个被人误会、被人讥嘲的异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