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恳求世界上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神,对神说:他不要这性别,请把他的性别抹除。性别有什么用?性别被男男女女们利用去生孩子,伟大点的说法又叫繁衍后代。他不要繁衍后代。这一辈子已经够他受了,他难道还得要求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去替他过未来的两辈子、三辈子,去遭受他遭受过的那些孤独和遗弃么?
让神去死。如果它不存在,那它就没有意义;如果它存在,那它就该死。
李滉准时等在了南楼清晨六点半的薄雾中。水汽四处弥漫,灌进了他的双眼。他眯缝着两只黑色的大眼睛,看周聿南慢吞吞地从楼梯上挪到绿色的落地窗前。
周聿南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外套,白皙的脖子被毛衣裹住,不留丁点给外人幻想的成分。李滉牵住了他的袖口,问:“昨晚几点睡的?”
“十二点。”
周聿南答。
李滉有些不信,但他没有再问。他接着说:“去哪个食堂?还是去便利店?”
“喝粥,太早了,没胃口。”
李滉让周聿南在位置上坐好,自己去买了两碗皮蛋瘦肉粥。提着两碗粥走回来时,他看见周聿南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领,像在摆弄一件珍贵的瓷器,仔细而雅致。每个动作里,都是周聿南身上惯有的那种认真。
李滉替周聿南掰开塑料勺,递到他手边。周聿南搅动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轻轻往面上吹了三四口气。他尝了一口,略有些烫,不过尚在舌头能承受的范围内。再喝了几口后,他抬起头,却看见李滉清亮的目光紧紧地落在他身上。
被盯得久了,周聿南摸摸自己的脸,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李滉笑笑,说:“没。吃你的。”
周聿南低头继续喝粥,他余光留意到李滉也开始一口一口地舀着粥喝。
“高考完有什么打算?想去外地玩吗?我觉得b市现在应该挺好玩的,可以去那滑雪。”
李滉说。
周聿南想了想,回答道:“还没打算好,b市好远,不坐飞机的话来回要三四天,不太想去。等考完再说吧,考砸了说不定我就没心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