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虽然其他人的脸被红盖头蒙住了,但姗姗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从他们靠近、进场,一直到入座。
这样密集的注视令她浑身不舒服。
村长将他们带到了第一排,自己则去后排坐了。
第一排一共只有两个位置,就像是特意为罗航和姗姗备下的,姗姗皱眉环视舞台和观众席,转过头去问背后第二排的郭骏。
“怎么回事?”她凭盖头下的衣服认出了郭骏。
郭骏言简意赅:“不清楚,司仪发了盖头,我们就戴了。”
罗航闻言不禁皱眉,微微起身向一旁站着的司仪询问:“我们的盖头呢?”
司仪手上的托盘已经空了,神色非常冷淡:“你们是贵宾,贵宾不需要盖头。”
说完他从身后拿出一只巨大的木偶头,罩在了自己脑袋上。
那木偶头一个足足有活人的三四个脑袋那么大,是那种年画娃娃的长相,大眼睛眯成漆黑的两条缝,圆圆的脸蛋肉鼓鼓的,一脸喜气。
“吉时已到——”他拖长声调喊道。
观众席后排,早已备好的器乐在这一刹那齐齐奏响,打谷场刹时间锣鼓喧天。
场内其他的灯笼全灭,戏台上的灯笼次第亮起,穿着戏服的演员缓缓踱步上台,咿咿呀呀的唱词在红光笼罩的舞台上回荡。
舞台上的演员也同样带着木偶头,巨大的脑袋阻滞了他们的动作,令那些原本柔美婉约的身姿和手势都变得僵硬笨拙。
“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
他们的声音被罩在木偶头套里,闷闷的,听得久了,连带着人的脑袋都开始嗡鸣。
程晓星不由得愣了神,不知所措地转头望向许蔚。
这村祭搞得这么吓人,站点任务又是让他们活过七天,他还以为今晚会发生些什么可怕的事。
结果就是跑来打谷场听戴着木偶头的人唱天仙配??
虽然的确挺诡异的,但……这也太奇怪了。
许蔚低声道:“他们骗我们。”
村长说,七天,每天的祭祀主题都不一样,第一天是祈求粮食丰收。
眼下这算哪门子祈求粮食丰收?
许蔚眯起眼,琴嫂子说得没错,虽然头上罩了红布,但这红布质地十分特殊,非常薄透,他们的视线依旧可以透过红布看到外面。
观众席上的村民们全都低垂着头,任由乐声和唱戏声不间断地响着,一个个眼也不抬一下,仿佛生怕看到些什么。
坐在许蔚身侧的琴嫂子左右两只手分别按着两个孩子的脑袋,避免他们乱动或乱看。
天仙配不是很长的曲子,没一会儿功夫便唱完了,但台上那两个人似乎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依旧在上面继续唱着,乐声也从头再次奏响。
一遍,两遍,三遍。
已经是后半夜,温度逐渐降低,空气中的水汽也越来越重,刺骨的寒气穿透单薄的衣衫,浸得人微微发颤。
观众席上的观众依旧未动,舞台上的演员也依旧未停。
他们的嗓音已经略带了些沙哑,间中夹杂着低低的咳嗽声,但唱词和脚步都一点没有被打乱,他们就这样不停地、不停地唱。
直到几小时过后,天边泛起一丝浅淡的鱼肚白。
“礼成——”
随着司仪一声高喊,台上的演员终于停下,打谷场的灯笼被吹熄,村民们揭下脸上的红盖头,垂着头,一言不发地散场回家。
程晓星完全没搞懂村里这群人这一晚上都在干什么,最后这两小时他都扛不住睡过去了,醒来后只觉得魔音穿脑,眼都是晕的。
“许老板,咱们先回去补个觉?”他走在散场的人群中,小声问许蔚。
许蔚没理他。
程晓星不明就里,拉了拉许蔚的袖子。
许蔚似是这才注意到程晓星在对她说话。
“嗯?怎么啦?”她转过脸对着他,随即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似的,伸手,从耳朵里抠出来两个棉花团。
“呼——”许蔚长长舒了口气,“吵死我了。”
程晓星:???怎么还能这样子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程晓星:不讲义气!
许老板:不懂变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