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与方才大不相同,温柔含蓄,如春风化雨。
钱钏抬头,正对上他那双温润的眼睛,一时语竭:“我……”
二人就这样相顾无言。
对视良久,李青御终于抿唇微笑,“钏儿妹妹长大了呢!”
“我——”钱钏越发不知该说些甚。
李青御并不要她开口,温温柔柔地笑着,道:“钏儿妹妹,我知道你想说甚么了,不用急,等我考完,我就来找你!”
钱钏有些不敢相信,他说的,真的是那个意思吗?
“真的?”
李青御郑重地点点头,道:“嗯!”
钱钏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终于看出了别样的情愫。
李青御抬手,像从前那样,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傻子……”
钱钏没有像往日那样双手捂住额头,仍旧定定地看着他。
李青御的手背轻翻,缓缓向下,正要抚上她的眼睛……
“姐?青御哥?”
陆桢不知何时到了门后,悄悄钻出脑袋,道:“你们做甚么呢?”
李青御飞快地收回手,背在身后。
钱钏的脸霎时变得飞红,她将头倏地转向大街,心里咚咚直跳。
陆桢还在左右看着两人,李青御忙上了一阶,提起他的衣领道:“你何时躲到这里来的,来做甚么?”
陆桢挣扎着下来,撇撇嘴道:“赵夫子叫你呢……”
以后李青御要到国子监去读书,来小院的机会就极少了,吃饭时,赵夫子说要给他们再交待些话,自然就是现在了。
李青御只好转回书房,临走时,对钱钏道:“我去了!”见她虽背着身,却点了点头,方心满意足地笑着转身离去。
钱钏从他刚才说“考完”的话开始,就一直木木的,总觉得不大真实,直到陆桢出现,他说“去了”。
看着他进屋的背影,钱钏突然莞尔一笑:是吧,他就是那个意思!
陆桢看着她莫名发笑,奇道:“姐,你笑甚么?”
钱钏低头,学着方才李青御的样子,敲了他的额头道:“傻子!”
说完,快步回房。
要说先前钱钏有多喜欢李青御,其实并没有,她最先真的只把他当做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但,谁又能拒绝如此温柔又多情的年轻人呢?
陆濯说他在终身大事上做不得主,她不大相信。
在她眼中,李青御是个有主见的人,否则,当初在七里镇时,就不会因为镇上那个宅院而闹得家宅不合了。
他宁愿与生母决裂,也不愿把嫡母的东西给她。
这就是他的决断,那时他才十五岁。
钱钏相信他,他说了考完就会来找她的。
她躺在西厢房的炕上,听着东厢里,赵夫子和李青御他们三人的声音。
是在讲策论吧?策论会考些什么呢?她参加过高考,也写过高考作文,但,高考作文可容易得多……
她以为今晚要失眠了,实际上晚上确实睡不着,因为她下晌从回屋,一觉睡到晚饭时分,直到陆桢来叫,她才起来。
这时的李青御和邹介,已经走了。
“走了?”钱钏看看窗外擦黑的天色道,“那……他,们有没有说甚么?”
“就说,有空再过来请教!”陆桢皱着一张半大不小的脸道。
钱钏微微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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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进了十月末,加上过年,离会试也才三个来月。
陆濯与赵夫子日日谈经论策,钱钏和陆桢则“乖巧”地读书写字,尽量不打扰他们。
钱钏每日下晌还是会和陆桢一起出去转转,只是因先前有陆濯提醒,知道京城并不是她可以随时打算盘的地界,只得将心思暂时搁置。
临近年底,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她也越发懒怠动弹。
因是大比之年,京城来赶考的举子倒是越来越多,钱钏抽空儿给拉了几户租屋子的线之外,其他什么都没能做成。
展眼来到年关,这是钱钏和陆濯陆桢兄弟,一起过的第四个年头了。
这年也没甚么不同,因为陆濯一个多月后就要会试,平日里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如今明显更抓得紧了。
连钱钏和陆桢日日练的字都没空看,倒是赵夫子拿了他二人的大字,说上一句:“嗯……有进步!”
李青御和邹介,许是学业太忙,自从那日离开后,竟一次都未来过。
只在年三十那日,派人送了些年礼来。
看着中规中矩的年礼,钱钏撅了撅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