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钱钏又是抱拳一揖,笑道:“文经历有事,使人来传话就好,何必亲自跑一趟!”

她近来买宅院,屋宅之事,正是文经历分管,自然常常打交道,也是极熟的了。

文经历笑道:“姑娘近来忙成那样,合该在下跑一趟,如何能劳动姑娘。”

说着,让小吏从书袋中取出一本文簿来,翻了几页,道:“还请钱姑娘将姓名,籍贯,生辰年月,一并报给在下,在下好做个登记。”

韩彰闻言,顺势向前多走了几步,以示避嫌。

钱钏则奇道:“您登记这个做甚么?”

文经历道:“因每年要将各州县适婚女子记录在案,若有未能婚配者,则要早做准备,否则过了适婚年纪再问,岂不慌乱?”

“适婚?!!!”他这么一说,钱钏猛地想起,她自己今年十六了,马上两个月后十七,按本朝律法,就是到了再不结婚就罚款的年龄。

这……

“难道……官府竟未将适婚女子记录在册?怎地还要重新登记?”钱钏试探道。

文经历笑道:“非也,只是重新核准一番罢了。比如有些已经成了亲的,便要核销掉。还有像姑娘这样,虽有路引,在下怕记录不够明了,需再确认一番,以免出差子。”

“呵,原来是这样……”她本想钻空子的心,彻底熄了。

她知道,陆濯虽是知府,但他只是暂代的,若托赖着他的关系去改生辰,以后难免被人说徇私——即便当真要徇私,也不必用在这种小事上,太大材小用了——便将生辰籍贯等老老实实报给文经历。

等他离开后,钱钏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韩彰身上。

韩彰,启宣三十二年进士,后进入翰林院庶吉士,如今被无职无名地派给陆濯做副手治水,又包揽了杂事,却从未听其抱怨,平日讲话也从不大声,年纪也轻,正是良配呀……

就不知家世如何。

“韩知事,这回秋收如何了?”钱钏快走两步,笑眯眯地问道。

这是韩彰的差事,自然办妥了,否则也不能悠悠闲闲地回来,还能站着和她说半晌话。

果然,韩彰道:“差不多了,抢在入冬前收了最后一茬水稻,今岁南州府当无忧矣!”

钱钏点头肯定道:“今年治住了水患,可农田却被淹了不少,还多亏了韩知事奔劳这许久,否则……不知韩知事是哪里人?从前可见过农事?怎么瞧着知事对农事通晓颇多?”

韩彰谦道:“我从小长于乡间,虽未曾真的事过农事,却还是经见过不少的……”

哦……原来是农村出身!钱钏暗道。

她又问:“原来如此,韩知事既经见过,为何却未真的事弄过庄稼呢?想来是伯母疼儿子,抑或是尊夫人……呵呵,说错莫怪!”

韩彰微微笑道:“无妨,是家母不许,家中虽有几亩闲田,却早就佃给别人种去了,自然用不着我去。至于夫人……我还未成家,自然没有夫人!”

哦……没有成亲,很好!

“……原来如此,”钱钏又道,“韩知事家里其他兄弟也不种田吗,怎么地佃了出去?”

韩彰答曰:“家里只有母亲和我,母亲身子不好,自然种不得田地,便只好佃出去了……”

不错,家里人口简单!

钱钏灿然一笑:这个家世,很满意。

二人因边走边说,外加陆桢跟着身后,很快来到知府衙门后街。

韩彰正等她问下一句,却久未听其开口,一直别着的眼睛转去看她时,正对上她笑得明媚的脸。

笑颜衬在夕阳下,眼内像蓄了光,莹莹点点煞是迷人,吓得他赶紧转了头,心内怦怦直跳。

其实,当初在京城外初见时,便被她吸引了,落落大方,又不拘得很,后来共同对付洪水时,她更展现出了魄力——像男子那样,日日奔忙,从不说累,最后竟还给她做成了。

只是,他虽有那份心,但因家贫,又只是个庶吉士,尚未散馆,未曾授官,如何敢肖想陆濯的妹子?——陆濯的能力,他看得一清二楚,将来绝非等闲之辈。

可他不是傻子,甚至比许多人都聪明,这会子虽闹得面红耳赤,但只心念一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先被文经历登记在册,又问旁敲侧击地问自家情形,还问“尊夫人”,夫人……

这是说,他有机会了?

二人此时各有心思,皆停步在门前阶上,又不说话,陆桢左看右看,正疑惑间,忽闻马蹄声“踢踏”而来。

三人齐齐回首,便见街角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上,身穿软甲,头戴软盔之人,正是许久未见的温铉。

温铉自上次亲自捉拿南州知府一干人后,被陆濯派了巡视的差,等洪水一过,又被派到南州卫所去巡查。

卫所是拱卫州府的军队所在,一听可以到军里去,向往军中多年的他自然是高兴的无可无不可,当日便去上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