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线索了。”沈书道,“要想顺藤摸瓜,得先有藤。牵扯到左司尉死后遗物被人送走的知情人,全都死了。算起来,那个唐兀人,虽然同我师父有来往,也同你、同左司尉都有来往,如果这两件事有关联,左司尉不是没有嫌疑。你要同他当面对质吗?你知道他住在哪里。之前不找他是怕打草惊蛇,现在蛇已经惊了,或许你可以去见见他。当然,按照他的意思,是想与你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要去找他,最好多带几个人,不然你失手被擒,我还要想办法救你。”
“你会来救我?”穆玄苍觉得好笑,以沈书的能力,恐怕救不了他。
“可以智取,哪怕不行,我也不会放着你不管的。”沈书猜到穆玄苍的想法。
“自己找死,管他作甚。”纪逐鸢不悦道,“你们江湖人成天打打杀杀图什么?”
“你们不也一样。”
“我们是为了有一天不用杀来杀去,跟你们不一样。”纪逐鸢道。
再说下去就要打起来了,沈书连忙道:“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我们走了之后,你要住我这里也行,不想住跟周戌五说一声。”
穆玄苍显得心事重重,但他只想单独和沈书说话,纪逐鸢却一直虎视眈眈,让他完全找不到机会同沈书私下商量。
“我让人把东西搬过来,这段时日就在你家住,免得你要找我找不到。”穆玄苍说了一声睡了,便先出去。
“他凭什么在我们家住?”纪逐鸢说,“主人家不在,好意思就在别人家一直赖着。”
沈书道:“他没什么朋友,怪可怜的。”
“嗯,沈大善人。”
“……你到底对穆玄苍有什么不满意?他帮了我们不少忙!”
“是帮你,不是帮我们。”纪逐鸢把锁挂上书房门,钥匙给沈书。
“帮我不是帮你吗?”沈书怒道。
纪逐鸢当即不说话了。
回到房间,沈书把纪逐鸢的冬衣取出来,还有自己的,不是去玩,不能带太多。皮靴要带,能见人的袍子带两件,还是在陈迪家住的时候打秋风做的,今年太忙,不用去常州的话,这两个月正好做冬衣。沈书心里想,今年只有凑合穿了。他回头一看,纪逐鸢已经在榻上靠着,察觉到沈书在看他,视线掠过手里的书,询问地对着沈书扬眉。
“上次的赏赐里有两枚扳指,我给你带了,还有一把好弓,明天早上拿,我怕忘了,记得提醒我。”
纪逐鸢嗯了一声。
“你看什么书?”沈书坐到榻边,看了一眼封皮,是六韬。这种书常看常新,纪逐鸢读书也不行,多看几遍,只要他肯下功夫,倒也可以。
“你还要多久?”纪逐鸢问。
“你再看一会。”沈书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收完两人的行李,站在原地想还漏掉什么没有。每次要出远门,总怕什么东西忘了带,出发前却总想不起忘了什么。
“好了?”当沈书再坐回到床边,纪逐鸢问。
“想不起来还要带什么了。”沈书嘀咕道,他脑袋伸过去一看,皱起眉头,“怎么还在这一页?”话音未落,腰上被纪逐鸢的手指戳得很痒,沈书听见纪逐鸢声音很低地说,“把灯吹了。”
“不吹。”
“吹不吹?”
沈书看了纪逐鸢一眼,他有时候觉得纪逐鸢很好玩,在床上快躺了半个时辰,书没看完一页,显然在等自己收拾完。这有什么好装的,就不能开口让自己早点上床睡觉?
“那我吹。”纪逐鸢要起身。
沈书侧身噗的一声把灯吹灭,黑暗袭来的瞬间,纪逐鸢压到他的身上,轻柔地吻了上来。
天还没亮,沈书手软脚耙地被纪逐鸢扶上马,骑马出了城,清晨阳光洒在道上,射得人眼睛刺痛。沈书困得都快上不来气了,孙君寿带的人慢悠悠地行进,路上不断停下来歇脚。
第二天快到晌午,马队到了常州城外,雨水不断从牛皮棚顶往下滚。
“那个,纪逐鸢他弟?”一个粗糙的汉子过来。
沈书看了一眼,不认识。
“你跟我们先进城,这里冷,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弟兄们都饿了。”那人说。
“你们先走吧,我等我哥。”沈书说完,听见马蹄溅水的声音,已经有人出发了。来叫沈书那人,听他这么说,并未相劝,也骑上马先进城去。
这里还望不见城门,还得赶几里路。沈书喝完茶,同茶摊的老板聊了几句,老板不住在常州城,乃是附近村里的,每日一早要挑茶步行一个时辰来这里摆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