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吃点东西!”纪逐鸢大吼道。
周围太吵,跟人说话要么得凑在耳边,要么就得大声叫嚷。
沈书吃不下了,打算先逛逛再说,晚上厨娘做的菜太好,一肚子鸡鸭鱼肉都快顶到喉咙口了。沈书有点担心家里没钱,现在康里布达又带回来三个孩子,结果周戌五带他去看,原来郑四在城里赁了一块地方养鸡鸭和兔子,这么一来,也就是少吃点羊肉。沈书也不那么爱吃羊肉,没觉得有什么。那边前院开的菜圃,竟比沈书住的地方那片菜圃种得还要好,绿油油的胡葱煞是可爱,有些是萝卜,或是青瓜。如此一来,沈书更觉得得想办法多弄点钱,才能养活家里这么老老小小三十来口人。
纪逐鸢带沈书上了一处高台,高台上设的香炉中不少人都去上香,风从四面八方袭来,一面是水,一面是山,另两面则是应天府城内万家灯火,人声未远,耳畔隐有江涛奔腾。
明月坠在江中,随涌动不息的江水碎成无数波光。风浪过后,光斑复聚生为一轮圆盘。
后湖中有人放灯,此处望去,仅是细密的光点罢了。
沈书先去放灯,纪逐鸢去找可以坐的地方买吃的。湖中许多灯盏,未必都做成荷花的样子,有一些十分简陋,只做一个小小的叶托儿。放完灯的人会在湖畔驻足片刻,目送所放河灯。
一个小孩快步跑过,跌在沈书的面前,沈书刚把小孩扶起来,他娘就来了,抱起孩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水边有可以歇脚的大石头,沈书爬到石上去坐,潮湿微凉的风从湖面送来。
等得够久了,沈书爬上石头,回头一看,纪逐鸢的个子很高,只要离得不太远,在人群里一眼便能看见。沈书放眼望去,但见纪逐鸢被来来往往的人挤得不知所措。
待纪逐鸢终于挤到沈书的面前来,把吃的放在一旁,就势抱住沈书的腰,让他坐到石头上。
纪逐鸢满头是汗,“没地方坐,都是人,应天府里居然有这么多人。”
“人多才好。”人是一切,有人才能产粮,才能有肉吃,织布做衣服穿,巧手还能编制家中各种盛放物件的筐、盆,烧制陶瓷做器。沈书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但在这样的日子里,见到人们都出来走月过节,烧香放灯,这情景令沈书雀跃,有一股沈书许久都不曾感觉到的劲儿从心底里涌出来。
纪逐鸢与沈书心意相通,看他的神色,哪怕沈书一句话不说,纪逐鸢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先吃点东西,那边酒楼我叫人留了位子。”纪逐鸢大声说。
“什么时候?”沈书打开油纸包,见是一包炒蟹,里头金黄小指粗的是炸鱼,另外一包是山楂条。
“去买东西的时候订的,有人出来就给我们留。”纪逐鸢怀里显然揣了东西,略有点鼓,但因他身形高大,看时只觉他身上武袍没有系紧。
沈书隐约猜到他带了什么,顿时把眼挪到别处,朝着纪逐鸢的那只耳朵一下就红了。
纪逐鸢坐在沈书身边,一只手横过他的肩,好让他不至于被人挤下去。等沈书吃完炒蟹和炸鱼,纪逐鸢帮他把山楂条吃掉一些。沈书觉得有点撑,感觉这时候去酒楼会死,便跟纪逐鸢在街上散步。纪逐鸢老想牵沈书,沈书却觉得还是不要太嚣张,他没忘记纪逐鸢是怎么被赶来胡大海麾下。
半个时辰后,纪逐鸢带沈书上酒楼去开房,楼下是贩夫走卒,中秋之夜,大部分人还是拾掇干净方出来,酒楼里卖新制的水晶月饼,另有一种蛋黄月饼,切开来灿金流油。
“我要那个!”沈书几乎一眼就相中了。
正在沈书要掏钱时,纪逐鸢把他的手一按。
沈书看着纪逐鸢拿钱出来,上了楼,两人的手松开。二楼雅座居多,另有一些地方,不在房内,设屏风隔开,不一定没有他们认识的人。沈书拍了一下及住院的肩,纪逐鸢循着沈书的视线看去,只见宋思颜、李梦庚、郭景祥三人,都在栏杆旁坐着,那处可以直接望见街面,瞧热闹是最好。
纪逐鸢做了个手势,询问沈书过不过去招呼。
沈书连忙摇头。
于是两人快速溜进房间,进了房门,纪逐鸢二话不说把门插上,尚未点灯,先就亲了上来,沈书双腿直发软,大半都是吓的,宋思颜等人在外头,这层楼上搞不好还有其他同僚在喝酒,只不知道哪一扇屏风后面是谁。隔壁隐约有女人的声音,不片刻,沈书就管不了这些,纪逐鸢在吻他的耳朵。
“等会,等会!”沈书压低声音,把纪逐鸢推开些许,喘着气说:“还有人送吃的喝的进来,再等一会。”
纪逐鸢低头亲他,少顷,听见外面动静,手停了下来,示意沈书去席上坐,纪逐鸢点了灯。
外面有人敲门,纪逐鸢打开门。
沈书胆战心惊,连忙低头整理衣服。
好在纪逐鸢没有让店小二进来,自己端了吃的和酒,又去开窗。房中还残存着上一个人留下的酒味,熏香也盖不住酒气。窗外正有郁郁葱葱一丛樟树叶,遮挡对面的视线,但从叶子的缝隙里仍能看出,对面也是一排可以住人的客房。纪逐鸢看见那间房里有人,而且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确定看的是不是自己这间房。
“看什么?”沈书也过来看,继而脸色一变,让纪逐鸢关窗。
“怎么?”纪逐鸢听他的话,但还是说屋里的气味不好,想散一会。
“检校组的人,我不认识,正好站在窗户前那个我看见过。”沈书小声说,用小刀把两种月饼切成小块。纪逐鸢不爱吃甜食,让他吃一整块他必然不吃,但切成小块他就可以吃几块。
“检校组是个啥?”纪逐鸢就着沈书的手,吃了一块蛋黄月饼,赞许道,“这个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