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睡得迷迷糊糊,翻了个身,继续熟睡。
纪逐鸢走出房间,到庙宇正殿去看了一眼,朱文忠坐在一根柱子旁边打盹。纪逐鸢跨过睡得鼾声四起横七竖八的士兵,用手碰了碰朱文忠的脸,朱文忠醒来,跟纪逐鸢出外。
“不是有一间禅房?”到院子里时,纪逐鸢才压低嗓音问朱文忠,怎么不到他自己的房间去。
“有几个太小的,十四五岁的,我叫他们去我房间睡了。”朱文忠以为纪逐鸢有事,结果纪逐鸢没事,他只是出来如厕。
“我也去。”朱文忠推了一把纪逐鸢,两人噼里啪啦踩过一片水洼,到外面野草地里放|尿。
朱文忠只看一眼,顿时心惊,咽了咽口水,慌忙侧身过去,三两下搞定,把裤带拴好,装作无事发生,他什么也没看。
纪逐鸢抖干净后,提上裤子,抓住一握松枝,但不用力,走上坡来,正要开口跟朱文忠说话时,倏然他眉头一皱。
“怎么?”朱文忠也听见了,是有马蹄踩在泥土上沉闷的响声,因为下雨,马蹄声更不明显。
“马上把人叫起来,我下去看看。”纪逐鸢二话不说,从斜坡往下跑走了。
朱文忠心事重重地先把沈书叫起来,沈书身上袍子敞着,闻言连忙扎好。
朱文忠向榻上看一眼,让沈书先到旁边去穿护甲,朱文忠爬到榻上去收拾好床褥,沈书已绑好靴,短刀在靴子里,腰挎一把弯刀,天气还不是很冷,外面下雨,沈书想了想,还是把毡帽戴上。
“人马不多,不然他们不会走这条路。”寺庙在一条小路旁,如果往应天去,大队人马只能走官道,否则将会踩毁麦苗。沈书想了想,这里离应天只有百里,还是朱元璋的势力范围,推测道:“也许是义兵探子,也可能是自己人,先不要乱,等我哥回来再说。”
两人到外面,将士们都已醒来,各自穿戴整齐,兵器在手。沈书让李垚挑几个人,白天来的时候已经让人清点寺庙内外,发现庙背后有不少石料,院子里也堆了不少大石头,石头上已有青苔,是被搬来后,人却撤走了,放在外面风吹日晒,降雨多的时候,很快便会长满湿滑的青苔。真要是敌人,他们在高处,可以用滚石。
不片刻,庙门传来响动。
一个士兵从墙上滑下来,跑来报告,说外面人都裹着红巾,纪逐鸢还为他们带队。
朱文忠明显松了口气,他不怕打,也不想在这里打。
屋檐向下滴水,所有人披着蓑衣,唯有纪逐鸢穿一身布袍。
大殿内有人生火,纪逐鸢过去烤衣服。
沈书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曹震,原来他带人到西南一带探明情况,回来应天,途经此地。
“在远处就看见这里有一处寺庙,以为能踏踏实实睡个好觉了,不想这么多人。”说话的人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言谈有爽朗之气。
沈书忍不住一看再看。
朱文忠与曹震叙话时,沈书在旁边听,听出来曹震对眼前英武的少年郎相当赏识。那人只比沈书大两岁,已经及冠,出来见一番世面,单枪匹马上了路,还没出定远县,就碰上曹震离开应天办事。
“跟了我们三天两夜,以为是奸细,我便让人把他捆了。”曹震一脸胡子没刮。
寺庙正殿内俱是姜汤味,朱文忠让每人喝一碗,有的士兵没带碗,便用朱文忠的人带的碗。
大部分人都在犯困,篝火旁士兵们让出一圈空地,将领们围坐在火边说话。曹震已升任管军,只是仍直接受命于公府,眼下在冯国用手中做事,冯国用掌握朱元璋直系的亲兵。
比起当初押粮时,曹震的境遇也算大有改善。不知为何,沈书总觉半路来投的这年轻人将来大有可为,便与他通过名姓。那人姓氏也很罕见,安徽定远人,姓蓝名玉。
沈书有些犯困,等纪逐鸢烤干衣服,便起身告辞。曹震与朱文忠仍在说话,蓝玉摆了摆手。
回到禅房,沈书把潮湿的衣服脱了,纪逐鸢烤干的衣服摸上去也还有点润,便把两人的袍子用力抖开,搭在窗前屏风上。
沈书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纪逐鸢已穿戴整齐,丢给沈书衣袍,出去打水。
沈书打着哈欠出去,早饭大家各吃干粮,沈书伸长脖子吞咽,就着纪逐鸢打来的凉井水填饱肚子。
两支队伍就此分道扬镳,曹震带蓝玉和一众手下往应天去,朱文忠则带自己的队伍奔向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