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好听声音带着些回音,像泉水叮咚般清冽,又像是氤|氲雾气般有些缠|绵。

不知是风还是呼吸从耳根开始,一路顺着耳廓轻吹着,让人不由得感到一股战|栗。

“呼……”

温热呼吸仿佛就在耳边缠|绕。

季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双白玉般手贴在他脸颊,似有似无地搔|刮了一下后,便又抬了起来,食指顺着脸颊弧线划过,最终落在了耳垂上。

那双手……

很冰。

冰得像是刚从积雪中抽出一样。

可触碰过地方又很热。

热得像是带上了火苗,却能将碰过一切都变为了熊熊燃烧烈焰。

“找到你了。”

那人是这么说。

他说着这句话时候,手里动作更轻了。连慵懒语气都变得亲昵了起来,像是认识了很久故人一样,难得亲热叙旧——

却又带着有些压抑住温柔。

那双手不轻不重地捏住了耳垂,把|玩了一阵之后,又顺着他脖颈而下。

当这过于冰凉指尖触碰到他锁骨时,季时一直有些混乱思绪终于清醒了一些。

他挣扎了一下,呵斥道:“等等!”

呵斥声音好像被铺了层雪,有点朦胧不清。

那人“嗯?”了一声,指尖微微停顿在颈窝中。

但他手里动作没停,在颈窝里打着转,并顺势勾起脖颈出一缕发丝。

季时:“……”

男人轻笑了一声,低声:“嗯?你要问什么?”

季时:“你……”

男人:“我?”

季时脖子被搔得难受,他喘了两口气:“你……”

你他妈。

你是谁啊?!

你到底是谁啊?!

季时心中千言万语如同一万只脱缰野狗,时刻叫嚣着要争先恐后地冲出去。

但野狗太多,要问问题也太多,实在没有办法抉择,他最终只好选择了一条野狗——

骂人。

于是彬彬有礼为日常人设季医生表情终于崩了。

在短暂五分钟内,他从迷茫到震惊,终于转为了暴怒。

季时奋力地抽出了一只手,一边儿朝着迷雾中朦朦胧胧男人飞去,一边大骂:“草,你到底是谁啊,把你手给老子拿……”

他“开”字还没有说完。

当然,手里拳头也还没飞完。

一股水流就蓦地缠绕在他手腕上——

像手铐一样,又像铁链一样。

结结实实地把他手禁|锢在了沙发上。

季时刚支起了半身,又猛地被强行压回了沙发上。他触碰到了冰凉沙发,腰立刻向上弓了起来——

那股水流便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灵巧地从他腰下钻了过去,让他弓起弧度更甚。

季时:“……”

他感觉自己腰好像折了。

“想去哪儿呢?”

迷雾中男人低笑了一声,似乎很满意此刻场景。

刚才骂骂咧咧季时,如今手脚都被无形水流所禁|锢,在沙发上动弹不得。而他腰却向上弓起了一个极为漂亮弧度,衣服向下了滑了些——

便又露出了那纤细而白皙腰,和那缓缓滑落水滴。

“啪嗒——”

在沙发上滴上了一地不浅不深水痕。

“嘶……”

季时被冻得发凉。

他冷不住哆嗦了起来。

腰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拱着他,让他弓起弧度越发大。

他忍不住有些难受地咬住了嘴唇::“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说:“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季时被缠得难受,可嘴里却冷笑着不饶人,“我用放大镜都看不透你这傻逼,还能猜到你想干什……”

他话还没说完,一股水流再次涌上。

这一次。

严严实实地把他嘴给堵上了。

季时:“……”

草。

就准你放屁。

不准我讲话是吧?

“你这嘴可真利索。既然怎么都堵不住,不如……”

男人嘴中说着这话,忽地停顿了下来。

季时挣扎了一下,还未挣扎开来,就感觉自己手里一凉。

手腕上水流倏地就消失了,禁|锢着变成了那双冰凉手,而他腰也向下一沉,结实地摔倒在了沙发中。

只是,没有给他休息片刻时间,他便觉得身上一重——

那带着些积雪、又带着些冷泉男人,忽地就欺身而上,将他牢牢地压在了身下。

而后,温热呼吸围绕在了身侧。

那白雾似乎带上了些许温度,将周围一切都变得氤|氲而绵延。

那人好看嘴……

近在咫尺。

他那骤然放大唇与下巴依然美得没有一丝瑕疵,皮肤白皙而又光滑,比作画纸还要白上七分。

季时还未反应过来,那人、那唇,带着无尽而又捉不住、摸不着情绪,千丝万缕,千言万语,向着他贴上——

……

……

季时眼皮一重。

在有些柔软触感中,昏了过去。

·

雪。

是无尽雪。

冬日了。

仙鹤都变得有些懒散,雪中高抬着漂亮翅膀,微微扑扇着拍落细细薄雪。

白玉台到了冬日有些冰凉,隐约透着股些许凉意来,只是没有积雪——小仙兽们每日都扫着雪,将白玉台打扫得干干净净。

季时走在积雪长廊中。

侧过头,便能看到鹅毛大雪,将远处湖心亭笼罩在朦胧之中。

他走过了长廊,柔软披肩掠过了地上鹅卵石,轻轻带起几片轻薄白雪。

小仙兽们握着扫帚,聊天聊天,打哈欠打哈欠,正瞅着没有那阎王在时候偷懒。

瞥见他来了,先是正襟危坐地干了干活,很快又嬉笑着放了手里工作,蹦蹦跳跳地跑到了他面前。

季时问:“见着大人了吗?”

软乎乎小仙兽迈着小短腿在他边儿打转:“不在!”

季时:“怎么不在?”

小白狐狸:“大人说你要是问起他,就说他不在!”

小玉兔敲了敲它脑袋:“你白痴啊!”

季时笑了声:“那他去哪里了?”

小白狐狸:“不知道。大人说,他没去厨房,叫你不要去那里找他。”

小玉兔锤了锤它毛茸茸肚子:“你白痴啊!”

季时勾了唇。

他说:“我知道了。他不在,我也不去厨房找他。”

小白狐狸应了一声,没由来地又被小玉兔敲了脑门。两只小仙兽打作了一团,远看活像两个大白团子。

季时拂袖,特地兜兜转转了会儿,去了厨房。

他刚到了后厨门口,就看到了高挑修长身影。那人穿着一席水蓝色长袍,袍上现着仙鹤云纹,衣袖飘舞,颇有种仙袂飘举感觉。

后厨里有些烟雾,那人在其中忙碌着,像是仙人,却又沾染了些人间烟火。

季时倒也没说话,只是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才终于忙好了手上事。他悄悄端起了精致瓷盘,刚回过头,便和季时对上了眼。

不知是否被雪朦了眼,那人脸依然有些模糊。

可隐约中,那漂亮双唇又能看得清楚,微勾嘴角,也看得透彻。

只是对上了眼,那人便吓了一跳,暗自悄笑嘴唇一动,有些惊讶地张了开来。

他说:“你……怎么来了?”

季时问:“手里拿着什么你?”

那人忙回:“你不是在房间里吗?病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粥喝了吗?”

季时说:“不想喝粥,想吃荷花酥,就出来看看了。”

那人“哦……”了一声。

季时微微垂眸:“你手里拿着……是荷花酥?”

“是、是啊。哪儿有人这时候想吃荷花酥,这大冬天又找不着荷花,亏得本王还得去老君四季院抢些荷花来……”

那人嘴里这么说着,又别扭道:“哦不过,你别误会,这是本王想吃。”

“本王自己想吃才给自己做,你既然想吃,就分你一点吧。”

“其实本王现在倒也不饿,你就多吃点罢……”

“算了算了,看在你生病份上,本王就全让给你吃了。赶紧回房吃去,在外头,也不怕着凉……”

……

……

那人声音,在雪中逐渐模糊不清了起来。

最终只剩下了呜咽风声,薄雪降落,化作细雨,滴答而至。

在淅淅沥沥雨声中——

季时缓缓睁开了眼。

他从梦中醒了过来。

窗外雨声逐渐清明了起来,敲打在有些老旧不锈钢屋檐上,发出了噼里啪啦响声。

“嘶……”

季时用手抵住自己有点疼痛太阳穴,坐了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有些难受地环顾了四周。

窗户遮得严实,窗外是阴雨天,只有一盏暖黄色灯依稀照着这个昏暗房间。而他坐在自己床上,身上盖着一床厚棉被。

季时敲了敲自己脑袋,努力回想着发生过了什么。

嗯,他刚才做了一个梦。

梦里事情记不清了。而在梦之前……

对了。

他好像,在给那个发烧小孩儿弄毛巾。

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人压倒了。

而那个压他人。

好像……

季时:“……”

季时:“草。”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