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翻的泥土带着水汽氤氲在夜幕里什么也看不清。他撑着伞,湿润的水汽夹杂着一股不知所以的苦涩从咽喉咽下,自肺腑扩散开来。
他将伞搁到花架上,掩住那一列石竹在黑夜中五彩斑斓的颜色,身上打着雨回头走了。
薄雨打在身上让他实在遮盖不住黑夜和水汽带来的焦虑。他自始至终没有办法忘了,母亲是因为他的挽留而死的,他怎么能耽误一个同样对他重要的人的人生?即使自己多么不舍得。
虽然他也没有想到,他会一声不吭的提前离开,他说严肃的告诉自己离开的时间,原来只是出于对朋友的礼貌吗。
忱木拾过夹在窗间缝隙的枯枝,和上了玻璃,窗帘挡住了仅存的路灯的光线,这个样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那时,母亲有自己的艺术工作,开画展,办园艺,做研究,从来都是一去难返,一年里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明明是还算自由的工作,却因为她事必躬行的性格,常常多费心耗时也因此忙的不遑启处。
母亲喜欢打伞,不论晴雨,只要她回来了,客厅便会多出一把伞,忱木看到了,便会悄悄把伞收进木篓,放在自己身边,摘几朵小花卡在纸伞的支架上,一个人笑的灿烂。
对此,唐女士明白忱木的孤单,只想着留个念想也好,每次都会带回来不同的伞样,哄着年纪尚小的忱木喝了药,再把伞上的寓意娓娓道来。
如今忱木长大了,她便会把伞放在客厅,留下一本书,最后只是相视一笑,莫逆于心。忱木把这样的生活作为平淡生命中难得的乐趣。
可唐女士回家的时间越来越短,外出研究的时间越来越长,后院她种上的花,也几乎变成了家政阿姨和忱木偶尔去打理。
在那个一个阴天,忱木惊喜的等到了背着挎包终于记得回家的唐诩,那次唐诩看起来不忙,他于是拉着她谈左说右,唐诩奈何不了他,任凭他说着,一直到日暮拉下。
直到晚间夕阳和雾霭都染上了一成水汽,开始下起雨还没停。只见唐诩接了电话,似乎又要走了,忱木慌张的扯住她的衣角,欲言又止。如果她走了,家里就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你的书我都看完了,下一次少带一些也行,多留一会吧。”忱木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倾诉地吐露自己的请求,他不想老是一个人,他们家的房子,有点太大了。
唐诩轻轻抚了抚他的头,给他倒上热水,无奈一笑,“好,那等到你睡着了,我再走吧。”
忱木只记得自己点了点头,在睡意驱使下他阖上眸子,只听到唐诩匆匆忙忙接起电话后,自己的木门被喀的一声关上,窗外滂沱的雨声沉重地敲在玻璃上,盖过了唐诩走的时候的脚步声,也冲走了她走的时候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