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焉知喝了一口,肆无忌惮地靠向了花未拂,“喝了。”他把喝剩下的酒杯递向了百无聊赖的花未拂,在萧世言面前,花未拂顺从地喝了。“冬日夜寒,夫人身子又寒,我给夫人暖榻可好?”
“嗯。”花未拂毫不在乎地敷衍着,抬首却见萧世言不太高兴的样子,便搬了搬凳子,坐到了萧世言的身旁,“脸色怎么这么差?哪里不满记得跟我说,不要堵在心里。晚上我让夜寻送过去姜汤,一定要乖乖喝了。”
“我想回姑苏了。”萧世言心里难受,在这里不似在家里轻松。
夜寻插嘴说道:“萧公子午睡的时候做噩梦了,起来后就一直心情低落。”
“乖,不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花未拂笑了笑,拨了拨萧世言被雪水打湿的鬓发。
直觉告诉花焉知,眼前人已非彼时人,爱他的那个落落,再也找不回来了。当初那个长不大的小公子,如今已经有了自己需要保护的人,他成了多余的一个。会好起来的,花焉知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萧世言声音沉闷,归心似箭,“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去?”
“我派人去了姑苏,重修故居,等修缮好了,我再带你回去也不迟。”
萧世言点点头,侧头笑了。而花未拂看见,便也笑了。只有花焉知心里愁苦,许久没有见过他这样笑了,像个孩子般。
晚风冻尽,万籁寂无声,天枢雪夜,霜华伴月明。心里没个人,穿得再多也没有用。花未拂就在漆黑的夜晚直直地望着窗口方向,北风呼啸,身侧躺着个花焉知,尽管同花焉知亲近实非花未拂所愿,年轻时犯下的错,如今才应了这一劫。
冬日昼短,寒冷的夜晚难熬,花未拂待在花焉知身边的时间总要比待在萧世言身边长,但萧世言不知道,尽管花未拂在花焉知身边,心里却总会牵挂着他。担心灯烛燃尽,他怕黑,担心他睡觉做噩梦,起夜又哭,担心天气冷了,他会生病。花未拂每天都吩咐人做好姜汤给他送过去,不愿亲近他,冷冷清清地度过半个冬天,只是因为这具死人身子发寒。
花未拂是一片真心,可在萧世言想来总变了模样。花未拂日日夜夜陪在花焉知身边,刚好他们两个是夫妻,自己反倒像个家妓一样。“我不喝。”他冷漠地拒绝了花未拂的好意。
这一幕上演的不止一次了,夜寻每回过来,萧世言都自己生闷气,不理会花未拂的关心,学医的公子明知姜汤暖胃,偏是不喝。夜寻有一次把凉了的姜汤送回去的时候,无意间告诉花未拂:“他似乎很质疑你的心,反而家主一直很温顺,你为何不跟家主重归于好呢?”
花未拂命人把姜汤端下去再热一下,回道:“人这一辈子一直在重复着两件事,得到和失去。花焉知已经失去了一切,再得到什么都是奢望,而世言大人跟我相伴六年,舍却了一切来到花家,我就是世言大人的一切。他不是不信,而是太在乎了。”
“难道家主就不在乎吗?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家主已经很可怜了,哥哥也死了,唯一一个爱人就是你了,可你利用萧公子故意气他,你为何不试着原谅他呢?”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花未拂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旁人未曾知晓他的经历,总是拿善意作伪装,劝他放下,他总不明白这些世人为何要这般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