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孑倏地睁开眼,看到了一抹白。
一个冒着热气的馒头几乎贴到他鼻子间,蜀孑眼珠停滞,盯着那个馒头一动不动。
本能的饥饿反应,喉头滚动,咽了一口干唾沫。
“给,”一个温柔的男人声音:“吃吧。”
蜀孑端住了作为一个还要点脸的男子汉的最后尊严,没饿狼扑食抢过那馒头,他抬起首,打量起面前的人。
一个男人。
身形有点瘦,骨骼也纤细,不知是天生就这样还是后天没养好。看他肤色偏白,脸上瞧不出太多血色,多少有点病容姿态。但不可否认,这男子生得精致,眉眼含玉,竟有种女儿家的婉丽之美,要不是他身量比一般姑娘还是要高出不少的,蜀孑真要把他当成个女扮男相的怪人了。
男子见蜀孑呆愣愣的望着自己不说话,也不动作,他弯唇一笑,神情犹如三月里的春风拂过大地,眼角眉梢上皆是熠熠辰芒。男子将手一矮一放,白乎乎的馒头就搁到了蜀孑怀里。
“吃吧。”这人微笑着又说了一声。
撑在头上的油纸伞将蜀孑整个人罩在里面,雨滴噼里啪啦的还在下,脆弱的伞盖唱着一曲不知名的调。蜀孑两条腿压得发麻,虚搭在腹部的一双手也因为天寒而有些没了知觉,但那个白乎乎的馒头太香了,热气就烫在贴近心口的位置。他不知从哪儿生出来力气,手缓缓的、慢慢的就抬了起来,逐渐够到了怀里的宝,艰难地往嘴边送。
什么君子不君子嗟不嗟来之食,全是放屁的鬼话!气节放一边,饿死才是大。
蜀孑坦坦荡荡的啃起了馒头,
男人见他终于不再拘礼,微微一笑,直起半弯着的腰。蜀孑这才发现方才自己被伞盖遮住了全身,可这男人的衣衫却几乎全湿掉,月白色的长衣上布满了片片水痕,隐约可透见里头的内衫。
蜀孑有点意外。
一个馒头,半个铜板就能买来,算不得大恩大慧,所以他没急着道谢。可这样大的雨,明明自己就撑着伞,且还只有一把伞,这怪人却舍己渡人,关照着他这个素不相识的臭叫花子,把自己放在雨水里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