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弋也不推辞,点点头上前坐下。这位置正可仰望初具雏形的极乐神君像,这一看,曾弋便觉得心中犹如雷击。
那神像一手拂柳,一手执剑,舒眉秀目,鬓插桐花,端得十分俊秀美丽,望之分外熟悉。
“极乐神君……便长这样吗?”她问道。
少年轻笑一声:“神君长什么样,世人如何得知?只是将自己心中最好看的模样刻出来,当作极乐神君的样子罢了。”
“这是你刻的?”
“是。”
曾弋心头一跳,不知道为何耳根有些发热,只道:“这便是你心中最好看的模样。”
少年又再笑道:“是。天上地下,万中无一。”
洞窟外依旧大雨倾盆,潮湿的水汽氤氲而来。少年靠在墙壁上把玩手中工具,同曾弋一起仰头看着那尚未完工的神像。他身上颇有些不同于普通工匠的凌厉之意,仿佛那把凿刀转眼便可化作夺人性命的飞刀。
曾弋静默少顷,突然察觉百年未有之尴尬,又道:“这位极乐神君,倒是十分受人看重。”
少年的神色有片刻沉郁,不知想到了什么。少顷,才开口说道:“世人看重,不过是因为所愿达成。人心有欲,求神拜佛,成便礼,败便毁,从不去自己身上找原因,这等看重,不要也罢。”
他神色和缓些许,又接着道:“但也有人,将神君视作存在的意义,只要想到有这样的人在世上,就会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充满了力量。
“神像,便是为这样的人而刻。”
曾弋道:“真有……这样的人吗?”
“有。”
“我是说,有这样将别人的存在,当作自己人生中力量来源的人吗?”
“有啊,”少年转头看了她一眼,一双笑眼里,像是盛满了星星,“对我而言,有的人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