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劝慰,青年终于拿命开了口。
“我……我从碧勒镇来。”青年姓梁名力千,原是个家境殷实的良家子,家中世代习武,颇有些爱打抱不平的仗义之气,向来只拜关公不拜神。年少时路遇一贫家小儿被欺负,眼见便要送命,就出手相救,与那欺人者结了仇。
孰料那人横行乡里,原是有仙门背景,于是用了些手段,先害得梁家家道中落,梁父病倒在床,随后又让人毁了梁力千一身功夫,命运就此翻覆。这世上偏有人喜欢将人一脚跌进污泥,再使劲踩上几脚,好教此人懂得,人生来便有贵贱之分。
梁力千突遭变故,本自坚持,不肯服软。奈何杀头不过头点地,生活却是磨难多,久病在床的父亲每一道痛苦□□,昔年故交的每一次冷眼,都变成了砍向他的钝刀,日日夜夜,反复磋磨,终于磨得他只剩一口气。
他带着这最后一口气,在无影桥上,遇到了那个自称无名的非人之物。无名要他做一件事,若是做到了,便可将他家气运尽数改回来;但若是做不到,便要吞了他。
他当时正身负苦难,恨不能一死了之,听闻还可改回气运,当即一口答应下来。无名提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去碧勒镇,取一坛名叫“娑婆引”的酒给他。
毫无疑问,梁力千失败了。他的家族气运已经坏到无可再坏,父亲离世,梁宅被焚,而他本人,也就要被妖物吞了。他心如死灰,连逃都没想逃,却不料被一位路过的年轻道长所救。
道长虽救了他的命,他也被无名所伤,妖气触碰之处便成了如今这幅模样。道长追那妖物而去,行前叮嘱他到太荒门求助。他一路赶过来,左右找不到太荒门入口,只找到了半山的极乐神君像,便在神像身后睡了一晚,醒来时又饥又渴头昏眼花,一不小心滚落在了早起朝拜的那几人面前。
乐千春听完,沉吟片刻后问曾弋道:“令君,听这位小兄弟讲,那跟无名碰面的,该是沂人。依你看,这无名又是谁?”
曾弋摇头:“不知。但我这边有人或许知道。”随后从袖袋里请出了嗔来,对周沂宁示意道:“你是不是可以把他变大?”
了嗔初出樊笼,颇为意外。抬头只见高矮老少几颗头正团团围着他观看,眼里都是不可置信和原来如此。
“师叔,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周沂宁捏起了嗔看了看,那夸张又飞扬的红唇刷新了他对师叔审美的认知。
了嗔只好轻咳一声道:“贫僧了嗔,见过掌门和各位施主……”
和尚进了道门,还是以这般狂野不羁的造型,太荒门从上到下都处于震惊状态。
于是了嗔只等到了一阵沉默。
曾弋轻轻拍了拍周沂宁的手,笑道:“捏坏了你给我重做一个啊。”
周沂宁这才手一松,了嗔轻飘飘地贴桌面而去,在落地前抓紧盘起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