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声音消失了。
曾弋沉默地坐了一会儿,了嗔坐在她对面,闭目不语。
车窗外一阵扑棱翅膀的声音,曾弋伸手出去,便有两只细爪轻轻栖在她淡青衣袖之上。
“你回来得倒是时候。”曾弋一手笼在它头顶,细细往下梳理它的羽毛,想起很多年前,她怀中也曾抱着一只鸟,也是这样对她万般信赖,除了她之外再没有人能靠近它。
它曾伤得那么重。
“你就叫极乐吧……”那时的她一边梳理羽毛,一边轻声跟它说:“传说极乐是凤凰的一种,轮回涅槃,永生不死……
“叫你极乐,你就不会死了……”
那只鸟带血的翎羽微微颤抖,挣扎着睁开眼看她一眼,继而眨了眨,像是同意了。于是她就拥有了一只叫做极乐的鸟——一只妖。
“极……乐……”曾弋心中想着,发现手中灰雀不舒服地扭了扭,大概是刚才想得出神,下手太重,毛都给它薅下来了。“对不住对不住!”曾弋连忙道歉,右手轻轻放开它,复又喃喃道:“你还是……不能叫这个名字。”
灰雀栖在她膝上,歪头盯着她看。曾弋笑着戳了戳它的翅膀,道:“你听得懂?不会真是妖吧,什么时候化个形啊?”
了嗔从对面投来审视的目光,可惜纸皮人个头太小,那眼珠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周沂宁一路跟谢沂均开着玩笑,时不时的学几声“贤弟”“三哥”,嬉笑着一路朝碧勒镇去。
这天天色已近黄昏,一行人驾着牛车终于抵达碧勒镇附近的杨树林。
太阳在山坡上斜斜地挂着,像个又大又红的圆球,晚照余晖穿透树林,在柔软茂密的绿草上投出犬牙交错的影子。
杨树林里并非只有杨树,正如落魂坡上也并无游魂。入得林中,车道变窄,左右两侧便是白杨与绿柳混生,树干一浅灰一深褐,姿态一挺拔一蜿蜒,枝柳相依,望之密不透风。幸有夕阳投入,光线不至昏暗不明。
谢沂均新认了个弟弟,心情愉悦,便开始大着嗓门给周沂宁普及行走江湖的常识。
“越是吓唬人的名字,越不用担心——比如此地,名为‘落魂坡’,传闻黄昏时分过此坡,便会被那杨柳怪吸食掉魂魄,人看着好端端的,回家不久便会丧命。你想想,这魂魄都没了,还能活多久?”
周沂宁忍不住打断他:“……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