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族长”的鬼火亮了几分,像是挥了挥手,众声喧哗便渐渐小了下去。先前那团鬼火又道:“我等便要找它要回被收走的魂火,不料那恶物手段非常,一段鼓声震得我等阵法大乱,趁机又劫了我家中老幼……”

讲到此处,鬼火略有呜咽,在夜风中听着便十分渗人。

随后,它又道:“待我醒来,再要去追,中途便遇到个年轻道人,不问青红皂白,挥剑便砍,口中只道要驱邪除恶……”

曾弋心道,是沂人没错了,不由得对这团可怜的鬼火心生怜悯。又听它道:“随后,又有个系着玉绳的小公子出手相拦,我等余下诸人,才得空逃往此地……碧勒镇近日来了不少怪异之人,善恶难分,意图难辨,我想须得尽快报阖族上下知晓,好有个准备……”

系玉绳的小公子,曾弋心下琢磨片刻,该不会是她那一身正气的九叔殷九凤吧,连他也来了?

他来了倒不怕,他那日理万机兢兢业业的家主,定然是不会来的。一想到此,曾弋便放下心来,又听鬼火们商议。

居中的鬼火向上漂浮了半尺,火光跳跃,似在思索,半晌才道:“那剑,可还在?”

又有一鬼火上前道:“禀族长,无名剑仍在冢中,并无异动。”

曾弋一听“无名”二字便有些牙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莫名其妙的鬼怪们出来混,连名字也不舍得起了。大概都是中了谢沂均那套歪理的毒,起得凶了怕出丑,起得平了怕丢份儿,干脆来个玄而又玄的“无名”,还有股宗师般睥睨天下的霸气。于是你也无名,我也无名,大家无名来无名去,好事坏事都找不到人,全乱成一锅粥。

正凑齐了“四无”:无人冢中无名剑,无影桥上无名妖。

曾弋想得远了,对世人常强行押韵凑数的行为嗤之以鼻,只觉得牵强附会,十分无意义。又听得那鬼火问道:“你适才所说的鼓声,又是如何?”

先前那团鬼火犹疑片刻,道:“那鼓声……轰然灌耳,似雷声阵阵,如鬼哭狼嚎,教人心神大乱,不辨东西南北,端的十分诡异。”

它如此认真形容,全然忘了自己便是一只鬼,可见那鼓声之可怖。

曾弋初听它描述还觉得有趣,转眼脸色便一点点沉下来。只因那空地中央的鬼火声音沉沉道:“那鼓,可是鼓身斑驳,有夔兽图样?”

忘我之鬼思索片刻,道:“交战突然,并未细看,只记得那鼓灰扑扑不甚起眼,鼓身有个皮扣,那妖物的手便扣在其中……”

曾弋心头重重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