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掌门道:“……当日我与殷宗主、苏庄主携手追查此凶,一路追到南海,可惜晚了一步,只见到那凶徒跳下悬崖。那崖边有个渔夫,常在崖下补网,我等皆不善水性,便请渔夫驾船,至崖下寻找。

“连寻三日,并无踪迹。南海风急浪险,三日一过,便再无生还可能,事后那渔夫告诉我们,此人跳崖前曾于悬崖徘徊良久,仰天悲叹不已。想来失手犯下滔天大祸,行至天涯,终于痛心悔悟,跳崖自尽……所以,依我看,此仇八十年前,便已了结。”

“嗬嗬嗬……”七娘的嘴角裂开,依旧无法大笑,只能发出状似开怀的笑声,道,“跳崖自尽,命案了结……卿掌门这一说,倒像是我姚家逼死了一个纯良之辈,他自尽了,这泼天血债便了了?我姚氏上下的命,就这么草草带过?”

众人心内都觉不可理喻。人都死了,姚家鬼多势重,九泉之下将那凶徒撕咬成齑粉又有何难,干他们这些活着的人什么事呢?

七娘道:“你说他死了,他便真的……死了吗?”最后的“死了吗”三个字被她咬牙说出来,便有种冰凉彻骨的恨意在厅中徐徐升起。

她目光在厅中梭巡一圈,像是在寻什么人,随即又道:“若是他死了……这世上又怎会有我姚氏灭族乃天命的传言?”

人群中又响起一道声音,这声音听着十分豁然,便见西边有个白面长髯的中年文士道:“世间传言真真假假,何必当真?传闻之事,姚氏做了便是做了,没做便是没做,天长日久,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又何必过多介怀。”

七娘点头,道:“若世人都有如苏庄主一般坦荡豁达,世间定然会少了许多纷争。”她脸上似有一丝自嘲,又道:“只可惜,世人狭隘固执,偏听偏信又自以为是,逼死……这些风闻倒也罢了,又有多少人假借替□□道之名,毁我宗祠、乱我坟茔,就为了翻出一坛娑婆引,找出一纸酿酒秘笈?”

曾弋心内喟叹,隐约明白了为什么姚氏族长会葬在落魂坡上乱坟堆中,为什么七娘要守的剑冢又藏在那幽微小巷。

姚家人已死,连街头沽酒的小贩都可以假借“娑婆引”的名头,那有些飞天遁地之术的人,干出这等事来也就不足为怪了。

人死如灯灭。管你曾是天潢贵胄,还是一世豪杰,世人说你是英雄你就是英雄,说你是邪魔你就是邪魔,说打便打,要拆便拆,坟可推,碑可毁。

活着时尚且无法反驳,死了难道还能有法子翻盘?

然而七娘显然就是为着翻盘来的。

只听她徐徐道:“殷宗主,如果这凶徒还未死,依您看,当如何处置?”

殷幸还静坐原地,闻言目光却从曾弋那边扫过,道:“杀人偿命,此罪当诛。”

七娘又道:“若是这凶徒与你关系匪浅,也当如此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