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说怨你吗?恨你吗?还是说对不起?”朝阳照着晨露,草叶中有鸣虫,尘世一片生机勃勃。曾弋的声音里却满是深秋的苍凉:“我身边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从前几辈子,都算是抵了债吧。如今我这一条小命,你要是觉得还没够,就拿去。”

殷幸望着曾弋,拧眉不语。他的眉目中多了些沉稳,与当初那个一心经纬天地的少年已大不相同。

无尽的时光横亘在他们之间。曾弋闭上眼睛晃了晃,再睁开时,逐渐明亮的灰蓝天空里,莫名浮现出另一双墨气淋漓的眼。与太荒门众人约好的会面时间快到了,风岐……可能还在河边寻她。

她觉得心底下有一小块地方开始躁动,只想赶紧离开这巷口,仿佛只有回到碧水河边,才能获得安宁。

“还有人在等我,”曾弋从殷幸身边走过,停了停,道:“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殷幸没有开口。曾弋快步离开巷口,却又听见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为什么?”

曾弋回头,只听他又问:“你怎么……搞成现在这样子?”

“喜欢。”曾弋丢下这句话,再不回头。

急匆匆跑了一段,清早的露水沾湿了她的袍角,直到看见那个深蓝色的身影,才停下来稍微擦拭了下额角细密的汗珠。

风岐抱着娑婆剑,正斜斜靠在树干下,微眯着双眼。像是困极,又像是怕被阳光刺伤,不敢睁开眼。

她缓下脚步,轻轻走近。阳光穿透叶缝,碎金般洒在他脸上,眉眼深邃,鼻梁挺直,俊美得不似真人。

曾弋想起来了。很多年前,她也曾经见过这样一个人。他在桐花树下,也是这样轻轻阖目,落花不忍惊,彩蝶不敢栖,白袍轻拢,黑发如瀑,使人望之失神。

树影下的风岐睁开了眼,眼角一丝红影淡去。他用一双笑眼望着她,开口道:“终于等到了。”

曾弋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道:“你走之后,河上又来了人,身法瞧着……有点古怪,我怕……便追了出去,因此耽搁了。”

风岐只是看着她,那眼眸映着晨光,格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