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霖铃大为光火,他对殷幸在课堂上大声喧哗之事置若罔闻,挥手屏退诸生,只留下新来的三个。学兄们早受教益,必然不会被这新来的三言两语给扰乱心神。眼下他须得先将眼前这瘦猴儿的异端思想给纠正过来。
殷幸拐过课堂门外时,有意放慢了脚步,只听堂内宁先生大喝一声道:
“跪下!”
“我……不能跪,”只听曾弋的声音慢悠悠地传出来,“我母亲说了,上可跪天地,下可跪父母……若实在要我跪,我也只能跪乐妄先生。”
“你——!好,那你就去乐妄先生书房外跪下。”宁先生的声音沉沉,有些颤抖。
“是。”过了片刻,又听曾弋问:“宁先生,不知要我在先生书房外跪到几时?”
“怎么?”
“我戊时前需回房。”
“……”
殷幸脚下一踉跄,差点摔一跤。罢了罢了,他在心底摇摇头,想必明日就又能见到他父亲殷不易那张赔笑的脸了。
当天下午落日时分,殷幸就瞧见曾弋一瘸一拐地走回寝舍,一见着他还万分高兴。
“殷幸,我见到乐妄先生了!”曾弋一边揉着膝盖一边往栏杆上跳。
“哦,先生说什么?”殷幸问。
曾弋侧头想了想,嘴角翘起来。“先生只说了两句话,一句是‘这是做什么’,另一句是‘回去吧’。”
“……你这般乱来,先生没有生气?没有叫……家中大人来?”殷幸怀疑地看着他。
栏杆上的小少年摇摇头:“没有。”
曾弋回想起跪在先生书房门口的半日时光。先生的书房不大,门前摆着两盆兰草,尚未开出花来,所以不知是什么品种。太阳从书房背后照过来,她正好跪在书房的阴影里,只觉得这书房所在分外安静,没有风,甚至像是没有任何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