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幸点头道:“嗯,对,你入门尚短,还在‘初闻’境,元真学兄已经入‘事意’境十月有余,若是他勘破此境,便可进入‘名名’境,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

“入‘名名’境者,便算学成,可以下山。所谓‘名名’,其实是‘名其名’的意思,你琢磨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剑法,可以给它命名,这命名后的剑法便在仙门百家中有了一席之地。凡所有成者,以一套剑法开宗立派、建功立业、名垂青史,也不无可能,你明白了吧?”

“所以乐妄先生被称为‘圣师’,是因为他算得上是‘宗师之师’?”

“……也可以这么说吧,先生不止是‘宗师之师’,也可以是‘国师之师’‘卿相之师’。等下,别打岔,我是问你明白元真学兄的厉害了吧?”

“可他不是还没到‘名名’境吗?”曾弋不解反问。

殷幸叹息着摇了摇头,恨不能伸出手指点点曾弋的脑门:“你小子忘带脑子出门了吗?我方才说,元真学兄离勘破‘事意’踏入‘名名’只有一纸之隔,一纸,你明不明白?”

“你没说啊,”曾弋嘟囔一声,随即高声道,“明白,明白——就是比我这种刚入门的小虾米厉害了不知多少倍的意思嘛。所以,阁下有何妙招保我小命?”

殷幸道:“我若临时教你几招无妄剑法,你这三日勤加练习,或可能不败,但要求胜,则是全然没有指望了。”

“……”曾弋颇有些无语,“殷幸,你想多了,对我来说,不败即是胜啊!”

“行吧,我演示一遍,你先看仔细了——沥日堂学生所有剑法均从此剑法中来,元真学兄的玄武剑重而无锋,走的应该是刚猛的路子,你想想怎么避开。”殷幸语毕,挥剑出鞘,在沥日山顶的晨风中舞起来。

曾弋抱着长剑,看他一板一眼地将无妄剑法演示了一遍。殷幸这个人素来恪守各种规矩,练剑也是如此,动作规范得能刻上学堂的影壁。青桐遥遥站在树下,不敢过来又十分想一睹无妄剑真容,整个人便绷直得犹如一只探头探脑的猫,衣袂飘飘的殷幸和他手中长剑,便是那头的鱼。

无妄剑在世间赫赫有名,传言已近于神化,亲临所见,才会发现此剑法深得大巧若拙的精义——招式初看平平无奇、朴素非常,细察可知每一个角度、每一次变化都是历经千锤百炼而成,多一分少一毫,皆落下乘。

曾弋立在山顶大风中,感觉风声喧嚣渐行渐远。无妄剑是修心剑,无刚猛厚重之势,无阴柔轻灵之感,中正平和,意境淡远,观之只有“静”“空”二感,似乎万千变化尽在其中,万千可能皆备其内。

“静了群动,空纳万境”,这八个大字突然浮现在曾弋脑海中,是先生书房门前那副对联——原来是这个意思,原来是这种感觉。

殷幸手中尚是一柄普通长剑,若将它换作玄武,此剑法便可一转而成刚猛之剑。稍作想象,便可知那劲猛到不给人退路的剑风。倘若曾弋是个七尺男儿,或可凭蛮力一试。但她恰巧不是。

这就不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