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的故事换了场景,几个举着黄色山丘形状木板的人上前来,极乐神君先行退场。她抬头向那个被当地人称为“厌神”的形象看去,扮演他的是一个身量高大的男子,与极乐神君扮演者的修长不同,这个人四肢健壮,动作粗暴,在极乐神君再次现身前,已经拧掉了身边好几个人的脑袋,又将另外几个扮演者的内脏掏了出来,血淋淋地挂在身侧。
曾弋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意识到应该捂住叶旋归的眼睛。她左右看了看,发现满街人众看着这些血腥暴力的画面,神色紧张中带着期待,像是早已经习惯了。
她侧头看着老猎人,他也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台上。这一次,曾弋才注意到,在他身旁还放着个笼子,极为不引人注意地靠在墙角。笼子里有一团羽毛,在夕阳投下的墙角阴影里,看不出是一只鸡还是一只鸟。
这只不知名的禽类在一片人声鼎沸中安静地蹲着,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没有了生命。
曾弋在那一刻突然想起了腾云直上苍穹的那只大鸟。周遭嘈嘈切切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她倏然转头,果然见到了身姿飘逸的极乐神君出场。
这一会,跟极乐神君对打的不再是那个身如铁塔的厌神,而是一个与神君身量相差无几的蓝衣男子。他带着一个长着鸟嘴的面具,身后甚至还背着一对羽翼。
“这又是谁?”攒动的人群里,还有赶来凑热闹的异乡人。
带他来的朋友便悉心解惑:“这是厌神的手下,名叫‘绀羽’。厌神犯下的滔天罪责里,最暴戾最残忍的事,都有这只妖鸟参与……”
曾弋站在原处,看人群簇拥着木戏台往前走。木台上的极乐神君打败了绀羽,又历经艰难,将厌神封印。
人潮在柳林镇中央的戏台前停下,像海浪找到了港湾,随着波涌一圈圈荡出温柔的纹路,很快就围着戏台这个中心形成了一个向外扩散的圆圈。
木台上的演员们全都跃到了戏台上,锣鸣鼓响,最精彩的极乐神君受封、柳林农人献谷将在这里上演。
柳林镇的人们奋力向前挤去,虔诚地跟着献谷的农人跪拜,向那位戴着面具的“极乐神君”祈求。他们将所有的心愿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困扰,全数放进那一跪一拜间,指望着遥不可及的神能听到他们内心的声音,能救他们脱离苦海,能赐予他们家财万贯、幸福安宁。
做了神,就能听见人们心底的愿望了吗?曾弋望着这狂热的一幕幕,想起桐花林中闭着双眼的神君,他能听见这么多人心底的愿望吗?
晏彬佺抱手看着人们拥挤着向前,回头就看到依旧靠在墙边的老猎人。
“您不去拜拜?”
老猎人侧身指了指身后的笼子道:“没办法啊仙君,本想着趁夏祭人多卖点钱,哪知道一天下来都没几个人问,这就回去怕老婆子那儿不好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