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道:“公子勿失礼,这些线灵,也是我沥日堂中的学监。有缘人方能得见。”

两个有缘人加上一只有缘鸟,统共六只眼睛,眼睁睁看着这线灵抓着童子的衣袍,手脚利索地爬上了童子的手臂,跳到其掌心,探手挥脚地盘绕了一番,像是说明情况。童子点头表示知晓,便躬身将手掌中的线灵送至静室门边。

线灵翻身下了掌,对殷幸招了招手,殷幸愣了愣,方才明白过来,将手中托盘递了过去。线灵晃了晃圆滚滚的脑袋,弯腰一推,便随同那托盘一起,没入雾幔之中。

童子合上房门,神色如常,朝两人行了个礼,便自顾自离开了。

“刚刚那线灵是什么意思?”殷幸抬手比划了下,“那姿势,瞧着跟个姑娘家似的,这会咱们看到的莫不是个女线灵?看不懂,看不懂。”

青桐一下站直了身子,困意消失得无影无踪。所幸晨课的钟声敲响,将殷幸从这个话题里拽了出来。他朝青桐道:“今早有论道,我先去。你也别耽误了学业,这鸟要留这里,想来也不会乱跑。”

不待青桐回答,殷幸便一整袍袖,转身去了。

静室雾幔之后,曾弋仍旧保持着入定的姿势。

线灵们现身后,飘渺云气便四散入墙内,再未凝型。若是曾弋此刻睁眼,当知那拔剑而舞的并非自己的肉身,乃是那已然出窍的神魂。

神魂与线灵们切磋着由无妄剑转化而来的新剑招,在你来我往间,将脑中抽象的、零散的感觉尽数融入剑招之中,她感觉并非自己在舞剑,而是天地间浑然而生的气流在带着她、拉着她、推着她,让她一举一动均在圆融自在中。手中的绿影仿佛变作有了生命的柳条,柔韧劲道间蕴含无尽生机。

线灵围作一圈与她拆招,直到她将最后一丝想法都融进剑招中,方才四散退去。曾弋的神魂飘在半空里,手中剑势已收,此刻正双手扶剑而立。一股大力猛地将她往后一推,一阵天旋地转,盘腿坐在榻上的曾弋睁开了眼睛。

对面墙壁上银光流转,转瞬即逝,留下个隐隐约约的圆环。曾弋跳下坐榻,趋近墙壁,那圆环上似乎还流动着银光。她伸手去摸,却只觉墙壁光滑无痕,那淡淡的银光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没有流云白雾,没有银线流动。若不是双脚如常,并无半点僵麻,站在这平平无奇的墙壁面前,她一定会认为自己是在做梦。

雾幔旁摆着三日间送进来的餐食托盘,整整齐齐摆放在一起。幸好这静室里冬暖夏凉,不然三日前的餐食放到此刻,早该馊了。曾弋这才觉得腹中空空,挑了最外面的粥来喝。

粥尚温热,看来是今早送来的。曾弋喝了两口,又将盖着的小碗翻开,闻见了熟悉的药水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