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
时间流逝如水,落日变作红云,跌入细碎的波光中。河水将暖红映上窗棂,极乐黑中带紫的双眸望着她,像是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笑得如此开怀。那道黑影像是被极乐驯服了,此刻正乖乖随极乐站在窗棂上,依稀有个鸟儿形状。
叶旋归被他师尊夹在胳膊肘里,只好随之小憩了一会儿,此刻抬起头迎面便看到了曾弋的笑眼。晏彬佺先醒了过来,众人之中,数他酒量最好,平时也没少因为偷偷喝酒挨骂。此番他喝了比别人多一倍的酒下去,醒得依然比众人都早。
他直起身子,将鬓发往身后一掀,又唤店家换了壶热茶上来。窗外暑气渐消,桥头河边乘凉的人也渐渐多了,笑语喧喧,热闹非凡。
晏彬佺斜倚窗边,赏了会儿皇城晚景,方从袖中掏出陶埙,对着流水吹了起来。
很多年后,曾弋回想起带着醉人红色夕阳的那一天,窗外斜阳映清流,柳枝在熏风中袅袅飘荡。陶埙声悠远,河中嬉戏的小儿溅起水花,楼下有歌女的在吟唱,那飘入耳中的词句,她依然记得:
人世百年不多见,相逢而笑又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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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回宫时,夕阳已沉入远山背后。青桐喝了酒,一身酒气未散,垂头跟在曾弋身后。
“你紧张什么?是我让你喝的,”曾弋回身看了他一眼,“再说,这是皇城中,能有什么危险?”
青桐还是低垂着头,一手还扯了扯醉眠时压皱的衣摆。他家中虽家风豪迈,但因其自小瘦弱,极易受惊,故而家人从不许他沾酒。如今跟着曾弋在沥日山和皇宫中间来回历练,胆子也壮了几分。席上难得热闹,曾弋便准了他尝尝。哪知道这家伙一发不可收,直接将自己灌得醉倒在地,人事不省,众人皆悠悠醒转,他还在呼呼大睡。
极乐站在曾弋肩头,斜睨了青桐一眼。
阿黛早已候在殿外。她坐在宫殿台阶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曾弋带给她的面具出神。一见曾弋身影,便像燕子一样飞奔而下。
“殿下,你们回来啦!”她撑着膝盖揉了揉,“哎,可等死我了。”
曾弋指了指身后拎着食盒的青桐,笑道:“给你带了好吃的,进去罢。”岂料这招并不奏效,阿黛抽了抽鼻子,几步走到青桐跟前,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青桐,你喝酒了?!喝酒误事你知不知道……”
青桐紧闭着嘴巴,准备接受暴风雨的洗礼。曾弋赶紧拉住阿黛朝殿中走去,一边道:“你不要凶他啦。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尝尝酒味也不是什么坏事,迟早要长大的嘛。”
“殿下,长大了才更不该喝,”阿黛道,“守卫你是他的职责,不管以什么身份跟你一起出去,都不能忘了自己的职责所在!就算我没进过学堂,也明白不可擅离职守的道理啊!”她一口气不歇地讲完,转头看了青桐一眼,眼神中满是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