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起药水,复又放下。

万一呢?她心中升起一丝侥幸,沥日堂中,万一还有人呢?

她将药水一饮而下。阿黛尽管心中十分不愿,仍然将她长发束好,整理好青衫。

分花符白光一闪,三人便破空而去。

已近满月,清晖如镜,照得沥日堂中纤毫毕现。曾弋站在空荡荡的五谷堂前,脑中回响起她与李元真比武那日,周遭喧嚣的吵嚷与惊呼。

……

哪怕回到被大家笑话的时候也好啊。

四下风中,皆是树声。凄厉又悲凉。

曾弋一言不发,走过月光下的青石板路,单薄的影子拖曳在地上。她穿过课舍,走过荷塘。

荷塘中花叶泛黄,本当正值盛年的荷花,却在月色下露出衰败之相。微风像往日一样吹起她的衣袂,只是空气中再没有往日的清香。

月光散落在水波中,极乐已轻轻一跃,落在小船上,向曾弋伸出手。

少年的脸在月光下微微扬起。与青桐柔和的眉眼不同,他的五官锋锐,甚至有些飞扬,就连月光下睫毛的阴影,也会顺着眼尾弧度上挑,看过去很有些俾睨天下的气势。但这双眼睛中的神采,却是沉静而内敛的,仔细看时,甚至还有隐隐的克制。

彼时的曾弋并无心观察这一切,她扶着极乐的手站到船上。船很小,容不下第三个人。青桐站在荷塘边,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

极乐长蒿一点,小船便穿过枯败的荷叶枝干,朝荷塘中央驶去。船身划破水中月,将黄色的月影化作一片碎影流光。

“是这里。”曾弋对极乐示意。极乐长蒿一点,将小船固定在荷塘中央。水中月又再聚成一轮金黄圆月,在水波中轻轻荡漾。

曾弋盘腿坐在船头,闭目回想先生传给她的曲谱。她在月光下轻叩船舷,一阵忽疾忽缓、时断时续、轻重不一的敲击声传向水波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