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动静,早已将乐千春与李沂世惊了起来,只有那心大如斗的谢沂均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客堂中亮了灯,周沂宁取来个姑娘形象的纸皮人,双手碰到曾弋身前。

“桃舒,”曾弋拍了拍怀中灵犬,“我不能与你通灵,所以发生了何事我们都无从知晓,你看,要不委屈一下,先栖身在这纸皮人上,再将详细经过讲予我们听?”

桃舒看了眼曾弋手中的纸皮人,唬得向后一靠,一双前爪不住地将“她”往外推。

春生坐在周沂宁肩头,支着下巴叹了口气,“是个小姑娘吗?那真是难为她了。”

“怎么?”周沂宁将他拿下来,放在手中端详,“哪里为难?哪里委屈?不好看吗?小孩子就是要喜庆嘛,你看你现在不也挺喜庆的,比你当初那身黑色不知道好看了多少。”

春生往上挑了挑自己刀一样粗的两道黑眉,宽容地闭上了厚实的红唇。

☆、申屠

桃舒——或者应该叫殷绿珠——看不上被周沂宁审美荼毒的纸皮人,倒也不难理解。殷九凤从云门里随便偷出来个纸皮人,都是长成“九道人”这模样的,若是她愿意将魂栖在纸皮人上,那直接在云门里挑一个不是更省事。

本来绿珠挑中的是自己眼下这具肉身——曾弋望着怀中扭来扭去的小黑狗,忍不住想仰天长叹——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她一个鸠占鹊巢的人,不,魂,现在怎么好意思再强逼着人家栖到周沂宁那望之惊悚、观之可怖的纸皮人身上。

说来世人都爱犯以貌取人的毛病,绿珠这也真是冤枉了周沂宁。他做的纸皮人,样子是寒碜了点,灵力可是实打实的醇厚绵长,从了嗔到姚七娘,再到如今的春生,哪个不是如同换了个鬼般精神奕奕?

只可惜众人光顾着安抚躁动的桃舒,却没想过要对这灵犬身上的殷绿珠晓之以利——栖在纸皮人身上,显然比栖在一只小灵犬身上有益鬼生得多。

堂中一片嘈杂混乱,玉蟾又犯了那好奇贪吃的毛病。周沂宁给自家师叔呈上纸皮人之前,顺手将它放在椅子上。椅子边是个侧几,上头放着那把修修补补重又焕发第二春的拨浪鼓。

它左顾右盼,发现无人留意,便伸出长舌,对着拨浪鼓深情地舔了一舔,又一舔,一舔……

“咕……”

肥白的玉蟾从椅子上滚落下来,仰躺在地,发出数日来金翁费尽心力都没听见过的第一声——一个与其说是蟾蜍叫,不如说是撞到地面发出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