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身影从逢春堂里快速奔出,为首的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眉目清隽,神色悲悯,一身青衫穿得仙风道骨,想来便是众人口中的“葛大夫”了。
圆脸少年见他奔来,便停下嚎哭,跪坐在他阿公身侧,瞪着两眼看葛大夫诊脉。
墙边褐衣老汉喉中发出咕咚声响,意犹未尽地啧了一声道:“麻烦了,搞这么大动静,”他将葫芦口塞紧,递给老友,“我看不出一刻,他定然就会出现——这是城西葡萄井的水罢?够甘甜!”
自打曾弋一行住进客栈,便发现此间的茶水比别处都要贵出一倍不止。谢沂均打听了一圈回来,方知这城中向来缺水,城内沟渠仅供日常濯衣洗漱,要用来喝,就万万无法入口了。是以城内常有郊外乡下来的卖水人,其中最有名两家的便属城西谈家庄葡萄井和城南白家双眼井。“我们家的茶,可都是用葡萄井的水煮的,”端茶上来的小伙计恨不得能将胸脯拍出震天响,“正宗的,可不是拿别家水假充的!”
曾弋尝过一口,那水泡出的茶,的确回口清甜。城外井水丰沛,城内却干涸枯槁,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白炽的烈日,只觉这地方奇怪中透着一股熟悉。
这就更奇怪了。
褐衣老汉话音刚落,老友便道:“今日还算运气好,若是晚一步,这水可就喝不到了。”
“怎么?往日不是近午才卖完么?”
“今日本也如此,只是不知何处来了个和尚,同那买水的谈老头说了几句话,又倒了一碗水予他,他喝了水便双目发直,片刻后就如得了失心疯一般,将满车水打了个翻,一双手在空中乱抓,眼睛红得吓死人……”
一个和尚?
曾弋不由得凝神细听,却见他伸手朝逢春堂一指,“诺,就跟那小子一般——”
众人正听得入神,闻言便都随他手指往前看。只见逢春堂的牌匾下,圆脸少年正梗着脖子,双手紧攥葛先生的衣袍,一双眼通红如血,口中只道:“你们还我阿公!还我阿公!”
仙风道骨的葛先生,此刻被攥紧了衣袍,扯出几番从未有过的狼狈来。一众学徒就要上前掰开少年的手指,少年干脆倒在地上,撒泼打滚般高喊:“逢春堂打人啦!逢春堂打人啦!撞了人还不给救,这是要人命啊!少城主大慈大悲,快来救救我们吧!”
周沂宁举着糖人站到曾弋身边,见状就要撸起袖子上前,被曾弋伸手拦了下来。
“师叔啊,这是以多欺少!我们……”
“沂宁,你知道整件事的经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