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小,两个迷路的采药人。”阿黛系好小灰驴,回头道,“快走吧,就等你们了!”
逼仄的木屋中果真坐着一老一小两个衣着短葛的采药人。老人约莫六十来岁,衣服上打着几个补丁,端着盛了茶水的碗,战战兢兢地喝着水。小儿大约十来岁,手中捧着王后今日新作,吃得津津有味。
曾弋看着他们破旧的衣衫和凌乱的发丝,心中升起一丝怜悯。遥远的、触不可及的宏愿,在这一刻呼啸而来。若她还在皇宫大殿上,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与他们和他们这样一群人碰面。
天色渐渐暗下来,山崖边风声猎猎。山雨扑簌簌地洒下来,秋雨虽不作瓢泼之势,夜中却也令人觉得春寒刺骨。所幸崖下有处岩罅,足够小灰驴自去遮风挡雨。
采药人祖孙俩用了热饭热菜,便在柴边借住了一宿。
曾弋在这风雨声中辗转反侧,梦中是无尽的血光与残肢,末了还有冰窟般的水面,下面静静地长眠着极乐。
“殿下,”她听见业已长眠的极乐在对她说话,“殿下,快走!走啊!”就像那天他对她说的那样,焦急又恳切,语声中甚至带着颤抖。
她站在原地,泥足深陷于血与火之中。在冰凉与炙热交替的间隙里,她从噩梦中惊醒,听见了窗外轻微的响动。
曾弋循声而去,青桐手中寒光闪动。他站在柴火堆边,冷冷地注视着相互依偎的一老一小。
“青桐,你做什么?!”她轻声喝止。
青桐抬起头来,他的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冷戾。
“殿下,”他说,“只有死人不会泄漏我们的行踪。”
曾弋清晰地感受到了青桐眼中的杀意,她摆摆手,“不,青桐,不行,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殿下!”
“不要再说了,就这样。回屋睡吧,明早我们还要进山。”
青桐收了剑,在祖孙二人均匀的呼吸声里悄无声息地回了屋。曾弋在带着潮湿水气的夜风中站了半晌,最终只能将青桐的变化归结于境遇突变。
清早有鸟鸣声声,她醒得晚了些,发现青桐已经整理好了进山的干粮。王后在其中塞了好些她亲手做的荷花酥——她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谁说换了材料便做不出同样的荷花酥?她就尝试成功了,这说不准是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