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喝点粥吧,再不喝就凉透了。”阿黛双手护着一碗黑乎乎的糊状物走过来。
曾弋点点头,看也不看,仰头一饮而尽。
“殿下……”阿黛在她身边坐下来。
“嘘,”曾弋竖起食指,“阿黛,你听——”
“听什么?虫子?”
曾弋轻轻笑了一笑,“春生秋亡,是这些鸣虫的宿命。秋已深,它们的寿命也所剩无几了,你说要是它们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会怎么想自己的一生呢?”
阿黛的眼眸沉在暗夜里,她想了片刻,道:“可能它们连自己出生在哪里都不记得了呢,最多只会想想自己在哪片树林里过得最开心吧——殿下,聊点别的吧,你最开心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曾弋道:“唔,与你们在一起,还有在沥日山上的日子,就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做沥日山顶的那棵桃树,或者……荷塘里的荷花吧,哪儿都不去,生在沥日山,死后也化作沥日山的一部分,就挺好。”
阿黛也笑了,“我以为,你会想做一只鸟呢,像……一样。”
“像极乐一样?不要紧,不要怕提到他的名字,我没关系的……”曾弋抬起头看着树叶缝隙中撒下的星光,“没有人可以像他一样,这世上只有一个极乐。我还是做一棵树吧,至少还能给人遮风挡雨。”
“那你怎么不做皇城中的柳树呢,我们……”像是意识到什么,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是呵,怎么能去皇城中做一株柳树呢。皇城早就覆灭了,满城柳树连同宫观屋舍一并被烧了个精光。
回去做什么呢?早就回不去了。
在这短暂又漫长的沉默里,曾弋若无其事地笑了。她转头对阿黛道:“你呢?如果有下辈子,你想做什么?”
阿黛答得很快,好像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下辈子啊,”她说,“我想像你一样,拿得起剑,救得了人,做个降妖除魔的大英雄。”
曾弋觉得眼眶烫得吓人,她伸出手指按住滚烫的眼角,努力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