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以身赴死的人是她。

如果她生来就背负着罪责,那就让她用死亡偿还——不应该是这样的吗?原本不就该是这样吗?

“声东击西……从前……你教我的,”阿黛疲惫又惨然一笑,“对……对不起……我只会……这个……”

血浸透了曾弋的衣裳。阿黛的前胸和肚腹几乎被羽箭扎透了,曾弋徒劳地伸手按住流血的伤口,但鲜血还是止不住地往外冒。她感觉阿黛的身体在怀中一点点凉下去——

“阿黛,”她用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握着阿黛的一只手臂,像是不放手就能将她留在这人间一样,“阿黛……”

都怪我。都是因为我。是我的错。我就是那个不祥之人。

“是我……”她将头深深埋进阿黛的发间,执着地想要透过这具躯体拥抱着这个即将离去的神魂,“是我不该……”

“殿,殿下……不碍事,”阿黛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样就……可以了,你的罪……我都……我都赎了……你现在……可以……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我不要你赎……我自己可以担,我可以,”曾弋抬起头胡乱地答应道,“你不能死,阿黛,母后会怪我……”

“对不起……”阿黛望着她,眼神涣散起来,“下辈子……我愿身为男儿郎……这样我就,我就能……护……”

她眼眸中的光倏然暗淡下去,像是精灵飞离了尘世。曾弋握着她渐渐冰凉的手,木然坐在崖顶上。

寒风凛冽,她像是在一瞬间穿过了十年光阴,回到了还能与阿黛一起放风筝的年少。

这一定还在梦中。还是从前那个噩梦中的场景。

曾弋拼命地在风中摇头,摇到噩梦醒过来,她还是那个可以承欢膝下的无忧少女,阿黛还拿着风筝站在殿外呼唤。

“殿下!”青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像是一道闪电划破了一厢情愿的梦境。

她回过神,发现自己还坐在风声呼啸的仙人崖上,怀中抱着阿黛已经冰凉的身体。四周空无一人,连带着身后原本守着的弓箭手,也全都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