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丹珍稳稳地赶着马车穿过狭窄的巷道,“就你?也想去沙漠?就你说的这小破城也能三两下把你绕晕你信不信?曾姑娘,你都不知道,这小子不认路的!”

曾弋默然坐在车架后,背上是一捆被稻草扎得稳稳当当的酒坛——不是她不想附和着笑两声——不认路这毛病,她实在是太过感同身受了。她还记得一开始在沥日山也会走丢,经常一不小心就走岔了道,好几次明明是要去寝舍,却不知不觉穿到了静室旁。

殷幸那个时候就说她是“睁眼瞎”。曾弋坐在冬日萧瑟的阳光里,背靠着厚实的稻草,想起殷幸当胸刺来那一剑——他说得没错,我的确是睁眼瞎,看不清许多事。

怎么就没死成呢?后来她也在胸口摸了摸,连伤疤也没找到。

胸口的伤疤去了哪里呢?她的手指蜷曲起来,她记得那彻骨的凉意,与殷幸眼中的恨意一样冰凉——他当日明明刺中了的。

周小江坐在板车后优哉游哉哼起了歌,不知是哪里来的小调。日头光影在这一摇一晃的曲调间,将她唤回了神。

“这曲子听着……不像是中州的?”曾弋听了半晌,开口问道。

周小江停下口中小曲:“这是离丰人的牧歌,好听吧?我还会很多,要不要听?”

丹珍口中不停道着“劳驾”“借过”,居然还有空插话。“哼哼调子就行了啊,你注意下!”

周小江“切”了一声,“管的真多……你不提醒这句,人阿弋姐还没意识到呢!你这种就是大和尚说的,欲盖弥彰!”

丹珍没理他,专心致志地驾着马车穿过喧嚣的集市。

“这城中也有和尚么?”曾弋有些好奇。

周小江道:“有啊,就住在佛塔后,也不知道叫什么,反正整座城里就他一个和尚。”

“佛塔?”曾弋想起了入城前那阵袅袅香火之气与若有似无的梵音,李大满与极乐交谈中似乎也提到过这个地方。

“大和尚说是供奉佛祖真身舍利的地方,好像自打有这座城开始,就有这座塔了吧。”周小江挠了挠头,“嘿,阿弋姐,你还不知道吧,这座城在外头可有名了,旁人听了这□□字都不敢来!”

曾弋正愁没地方打听这黄沙鬼城的来历,周小江一见她感兴趣,顷刻精神大振,绘声绘色如竹筒倒豆般,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全告诉了曾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