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弋吞下喉中哽咽,使劲眨了眨眼。荷塘中的荷花在如梦似幻的光影中摇曳,好像伸出手就能触碰。
不。
曾弋捂住了双眼。那双曾被轻纱覆盖的、曾经盛着漫天星光的双眼,此刻像是荷塘那侧朦胧又美妙的画面灼伤了一般。
太美好,也太不真切了。
她感觉双目滚烫,像敷上药贴后那般令她坐立难安。血光中的一幕幕与光影中的梦幻场景交织而现,像两股不同的力量,狠命拉扯着她的神经。
从前都是很好很好的。
她的骨肉至亲、她的挚爱亲朋、她的学友恩师、她的善良子民,都是很好很好的。她拥有他们,他们也拥有她。至少他们曾经真诚地信任过她、袒护过她,在她身上寄托过他们对光明和未来的期许。
就像青桐,即使死了,被厌神做成了鬼儡,仍然发自本能地想要保护她。
她怎么能忘了呢?
她怎么能就这样藏进壳里,对过去避而不见呢?
往日时光像一道暖意融融的风,吹过她几乎被冰冻的四肢与面庞。眼中灼热的烫意融化了某道无形的堤坝,热泪滚滚而下,像是被冰封万年的波浪,一旦开始融化,就汹涌不止,奔腾不息。
像是把有生以来的眼泪都流了个彻底,曾弋伏在驼峰上哭了个天昏地暗。被背叛的痛苦悔恨与对自己无知又无能的深深厌倦,都随无尽热泪宣泄而出。
晕轮中的荷花与池塘,熟悉的旧日亲朋,皇城中那些面带笑意的人们在泪花里模糊了模样,他们在飘然远去前对她挥手——
“天下安乐,世间太平,殿下,这并没有错啊。”
“没有错啊——”“没错的!”
无数声音重复着。半透明的人影在苍穹间相携远去,小童像是长了翅膀,像燕子一样叽叽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