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曾弋心知多说无益,挥剑便要刺出。裴廷玉轻扬手中折扇,水下顿起如龙腾般的巨大漩涡,一时水波激荡,卷得众人发丝迷眼,不辨东西。灵力较低如谢周二人,直接被卷得撞上了洞窟,撞得洞窟轰然坍塌,诸般幻象尽皆消弭。

“真相总有拆穿的时候……”裴廷玉的身影在漩涡深处若隐若现,行将消失,他的声音兀自袅袅不去,“殿下,我等着你呢。”

他的声音带着轻笑,很快被漩涡中细密水泡的咕嘟声淹没——

“这世间,还有什么比得上春神的献祭呢?”

水流飞旋如游龙,无数水珠重重叠叠,带着尘世残留的幻象与水中人的残念,在曾弋眼前次第破开。然而她并未朝裴廷玉消失的漩涡中心刺去,而是跃出半步后,如春柳般突地向后折去,翻身仗剑,直往霞光深处去了。

“殿下!”风岐正疾步穿过飞旋的水流,见状神色一变,就要化出鸟形来救。

曾弋下坠时的余光看见了他,匆忙间只留下一句“待在那里别动!”便连人带剑钻入霞光之中。

风岐开了一半的翅膀只好又收了回去,一手执着长刀,定定地站在远处,半点也不曾动弹。

青衫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万丈霞光之中,转瞬间,仿佛天地骤换,水波哗然退去。如彩练般在水中摇晃的霞光,在水波消逝的同时渐渐平息下来,飞旋的水珠映着半空中的日光,带出道道彩虹。

念湖水顷刻间消散了个一干二净,露出了其下沙土夯就的凹凸不平的基底,依稀还有房梁马厩的轮廓。整座申屠城都像是被解了咒语一般,露出了原本的面貌。轻缓的水流声在城中四处响起,无数道干涸的沟渠中,终于百年来第一次出现了清澈的水流。

风岐站在原地,伸手拦住了从水流中脱身而出的殷幸一行。

“她说,在这儿别动。”

“那是跟你说的,”殷幸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就要往前走,“她又没叫我待着别动。”

风岐将银色长刀一扬,“你也不准动,谁知道你会不会又给她一剑?”

“你?!”殷幸闻言,脸色大变,“你是谁?”

风岐看了殷幸一眼,淡淡道:“知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