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住脸,无声地抽泣起来:“守正不桡、坚守心中正道,哪里不对吗?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经历这些……”

曾弋摇摇头,道:“是你那师父没讲清楚,守正不桡、坚守本心,本身是没有错的。错的只是方法——城中人,你听过他们真正的心声吗?你主持公道,有没有想过这是他们想要的公道,还是你以为的公道?你锄强扶恶,有没有先弄清楚来龙去脉、事实真相?”

“我……”

“你错在以貌取人,错在以一己之局限,度天下之众生。你心中是不是觉得,富人一定不仁不义、穷人定然质朴善良?兵士必然忠诚、和尚必定慈悲?世间百态,各有不同,不能以片刻所见分善恶、不可以充耳之说定黑白——这便是你那师父不曾教给你的东西。”

“你知道什么?”申屠嫣然尖声道,“我师父她若不死,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人招摇过市?!她若不死……”

“可她毕竟死了。”曾弋打断她近乎狂乱的呓语,扶住她的双肩,“还来得及,嫣然,你师父她还没说完的话,我来告诉你。过去种种,错了就是错了,放下它,看清楚现在你该做什么,现在你能做什么。沉溺在过去的错误里,既不能改变过去,也不能让事情变得更好……”

“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代我师父说话?”

“我就是……代她将临终前的话告诉你。”

申屠嫣然肩膀一抖,不可思议地看着曾弋,将她上下打量了片刻,“……她死的时候你多大?”

“实不相瞒,”曾弋叹口气道,“我本是一只孤魂野鬼。你师父临终时我就在近旁,她心中放不下你,才托我转世而来,告诉你这番话。”

申屠嫣然目中的拒斥淡去,震惊代替了冷漠。她甚至坐直了身子。

曾弋拍拍她的肩膀,朝她伸出手去,柔声道:“来,跟我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荒门众人穿过倾颓的屋宇楼阁,一路皆听见脚步杂沓之声渐渐趋近。好容易穿过前堂,就听见震耳欲聋的嗡嗡之声传来。紧接着便见念湖外的城主府大门,像是被什么重物狠命地撞击着。随着一下下撞击,原本结实的院墙上,扑簌簌落下一阵尘土。

城主府门外大树突然朝着院墙倒过来,茂盛的树干轰然砸向已经裂开了几道缝的泥墙,就听得“扑啦啦”接连几声巨响,原本禁闭的院门旁,黄沙混着泥土铸就的院墙,垮塌出了个豁口来。

“拆墙就拆墙,砍树作什么?”谢沂均在烟尘中抹了把脸,铜锣般的嗓门在轰鸣声与垮塌声中响起。他一见这城中唯一一棵树被砍倒在地,简直心疼震怒不已,抬起头就见豁口外站着无数拿着棍棒锤斧的城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