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步步展露的锋芒(1)

她坐在软榻边上,瞧着它们,一时摸摸它们的爪子,一时碰一碰它们的虎须。她是过于胆儿肥了些,可就是能够确信没事。

十九全无警惕性,只要睡着就是昏天黑地,不要说谁碰它,把它挪到外边,估计它也就是翻个身继续睡。

初六则睡得浅,大爪子被握着的时候,会反过来搭一搭攸宁的手;虎须被碰的时候,眼睛微微张开,瞧她一眼,随后竟挪了挪地方,把大头搁到她膝上。

攸宁心里暖暖的,又碰了碰它虎须。

它没反应,纵着她的样子。

这是绝对的信任。这个虎孩子,偶尔会反过头来哄着她。

她不再闹它,给它挠下巴,捋背毛,轻轻的,柔柔的。

原是打算过来看看就走,实情变成了她伴着两个小家伙好好儿地睡了个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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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值房,萧拓坐在书案后方喝茶。

谭阁老、安阳郡主坐在他左右两边下手的位置。前者只是过来作陪,除了锦衣卫里官职不低的女官,萧拓私下里不会单独见任何不相干的女子,一面喝茶,他一面时不时打量安阳郡主一眼。

皇帝登基之后,斟酌着局势,并没发力打压先帝的手足,是以,那些以前的王爷、长公主、公主,大部分都保留着封号,并没怎么吃苦头。

辽王胞妹安阳郡主,今年二十四岁,尚未出阁,至于原因,有些朝臣是知晓的。

萧拓在沙场上是横扫千军,在京城算是横扫闺阁,十六七到三十来岁倾心于他的女子,不要太多。以至于好多人娶妻纳妾之后心里都没底,疑心枕边人也曾倾心萧拓,自己只是人家退而求其次的结果。

安阳郡主是其中一个,早在随辽王前去封地之前,便曾两次请皇帝为她与萧拓赐婚——是个能文善武的,两次请求赐婚,皆是在立了军功之际。

饶是皇帝,也知道擅自做主萧拓的婚事会让他炸毛,一准儿会抗旨,只好说朕把萧兰业唤来,问问他的意思。

自然是问不问都不能成的。

谭阁老记得,早些年的安阳郡主,那可是真真儿的性如烈火,此番回来,瞧着倒是有了莫大的改变,变得沉稳内敛了。

安阳郡主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亲手递到萧拓手边,“家兄与萧阁老经年不见,很是挂念,特地写了这封私信给你,要我务必当面转交。”

萧拓嗯了一声。

安阳郡主回到原位。

萧拓又喝了会儿茶,才取出信件来看,看完之后,声色不动。

安阳郡主道:“家兄说了,阁老的答复,当面告知于我即可。”

“这样说来,你知道信中谈及何事?”

“一清二楚。”

谭阁老也能猜得出。午间宴席间就已听出了辽王兄妹的意图:不就是想让萧拓娶郡主为平妻么?不就是用兴兵威胁么?

萧拓牵了牵唇,语气淡淡的:“那我就告诉你我的答复:不行;我等着。”

安阳郡主闭了闭眼,笑容透出些许苦涩,“以往有那些公主,她们都能等,我自然也等着;眼下那些公主嫁的嫁,出家的出家,我自认之于你,已是身份最高。家兄与我已将身段放到最低,你也不肯?真当我们不能说到做到,扰得天下不宁?这其中利弊,你到底有没有衡量清楚?”

“平妻?那是什么玩意儿?”萧拓笑微微的,“那是满脑子泥浆的商贾兴起的莫名其妙的风气,但凡是正经人家,都不会效法为之。”

安阳郡主倒也不恼,也是真的不介意在一旁聆听的谭阁老,“可事有例外,我们总不能要你休妻再娶,那样对谁都不好,都会变成笑话。以我的身份,比照你娶的人,总不能做你的妾室。”

“你就算想到萧府的庄子上为奴,我也瞧不上。”萧拓仍是笑眉笑眼的,“辽王与你除非有真正的奇才辅佐,否则,到了沙场上,你们也就是个三脚猫的德行。与辽王、你都不算陌生,不好听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看着办就是。”

谭阁老暗暗一笑。不好听的话你就不说了?你是还想怎么戳人的肺管子?

安阳郡主敛目,深深呼吸,遂起身道辞,“刚回来,在京的辽王府还没收拾好,我得回去看看,料理一番。”转身之际,深深地望了萧拓一眼,“萧阁老,来日方长。”

萧拓道:“不送。”

过了好一阵,谭阁老闷声笑道:“这可真是,上赶着不是买卖。”

萧拓看他一眼,也笑。可不就是么,上赶着不是买卖。好在攸宁嫁他在先,对他的心意只有搁置回避,不会决绝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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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宁回返到老夫人身边之前,请来给小凡诊脉的大夫顺手帮忙做了些事,到她面前回禀:“几个丫鬟收下的瓜果中都被下了无色无味的药,此药令人腹痛不止,服下之后,约莫三个时辰左右发作。”

丫鬟们一般天不亮就起身,到午时左右,正是三个时辰左右。攸宁道谢,付了丰厚的诊金。

思忖之后,吩咐筱霜:“去一趟樊姨奶奶那边,跟她说,她费心了。”随后进到搭了戏台子的花厅,陪老夫人等人看戏。

林夫人挪到她身边,低声笑道:“你倒是心大,半晌不见踪影,有事?”

“没。”攸宁也不瞒她,悄声告诉她首尾。

林夫人又是惊讶又是好笑,“从小到大,数你弱不禁风的,偏生胆子比谁都大。”

攸宁就笑,“也算是奇缘,跟俩小子投缘。”

“可行的话,我也想瞧瞧。”这需要特地安排。

“不给瞧。”攸宁立刻道,“我家的虎孩子又不同于万兽园里的,你想看虎,去宫里的园子瞧。”

林夫人笑着掐了掐她面颊,揶揄道:“小气。我这不是爱屋及乌么?”

攸宁稍稍退一步,“回头画给你。虽然画艺不如以前了,你好歹能瞧出些意思来。”

“行啊。”林夫人欣然点头。

老夫人瞧着亲亲热热说话的两个人,笑着拍拍攸宁的脸,“带林夫人去园子里瞧瞧,横竖你们都不爱看戏,何必在这儿受罪?什么事儿都不会有,除了你们俩,都是年岁不小的人了,没人想不开出幺蛾子的。”

攸宁想了想,柔顺地称是,与几位德高望重的夫人轻声打过招呼,携了林夫人去了后花园。

花园之中,春/色正浓。

今日随长辈来的闺秀足有十几个。

林夫人是明眼人,猜得出缘故,笑问:“可有入你的眼的?”

“那是我二嫂的事儿。”攸宁笑道,“她有了中意的,我才好帮她查查对方的底细。再说了,这事儿也要看我们大公子的意思。”

林夫人想一想,深以为然,“也是,管多了就不好了。”

顺顺利利地到了晚间,用过晚膳,方妈妈眉飞色舞地来禀:“阁老听说内宅有宴请,着人备了些烟花,供老夫人、几位夫人和诸位宾客赏看。小厮们稍后就到。阁老被事情绊住了,没法子回内宅请安,还请老夫人和各位夫人勿怪。”

众人闻言,因着都是意外之喜,笑着议论起来,要么夸阁老有孝心,要么说阁老有心了。

攸宁却是一阵心惊肉跳:初六、十九经了这么久的喧嚣,再给它们来一出过年时才有的欢腾,生气了怎么办?那厮,总是率性而为。要知道,以前它们住的碎月居,周遭可比静园清净了百倍。

忍着不悦,待得烟火腾空,众人都含着笑赏看的时候,她悄声跟老夫人寻了个托辞,说萧拓有事吩咐她,得离开一阵子。

老夫人不疑有他,说那就快去,他是急脾气,你别跟他较真儿也就是了。

攸宁称是,急匆匆走小路、捷径到了静园。

到了园中的书房院,望见院中一幕,她停下脚步,绽出了温柔的笑靥。

两个小家伙并排坐在天井,望着被烟火装饰得璀璨华美的夜空。

随后她才留意到,萧拓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手执一杯酒。

她重又举步,跟两个虎孩子腻了一会儿,到了他近前。

“是不是没想到?”萧拓握了握她的手,径自把她带入怀里,安置到膝上,“就知道你会过来。”

合着是给她挖了个小坑,等着她赶过来?攸宁啼笑皆非,“幼稚。”

萧拓轻轻地笑,把手中酒杯送到她唇边,“今儿喝酒了吧?尝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红包复读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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