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悲恸之中的杀戮(3)

攸宁笑意更浓,“难不成你以为,萧兰业亲自操办我哥哥的丧事,只是为着沽名钓誉?你自以为什么都知道,其实不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再说了,别人也罢了,我哥哥又怎么会拿这种事跟我开玩笑?这事情是他跟我提起的,萧兰业倒是特别拧巴,在那之前从没点破。”

长公主仍是摇头,“那么,萧兰业为何坐视钟离远在北地那么久?以他的权势,早已可以为钟离远翻案昭雪。他要是早那么做,钟离远又怎么会英年早逝?”

攸宁端起茶盏,把杯中余下的茶用力泼到长公主脸上,“两面三刀的东西,怎么到什么时候你都能怨怪别人?不是你横生枝节,我哥哥何以会被贬职去到北地?人不在了你开始左一出右一出了,人在的时候便只会装腔作势,不曾为他尽一分心力。不准你再提钟离远三个字,你这么肮脏下作的货色,不配提他。”

长公主非常吃力地用衣袖擦了擦脸。

攸宁却已没心情再跟她磨烦:“我想要什么,已经说了。你看着办。”她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长公主,“不让我如愿,我会让你痛恨自己生而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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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宁回到兰园时,已是夜半。

却是没想到,萧拓过来了,而且已经来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进室内,只在路上来来回回地踱步。

攸宁下了马车,走到他面前,“不是已经派人告诉你了,怎么还大半夜的过来了?有事?”

“来看看你。”萧拓看着她略显疲惫的眉宇,“走,我送你到垂花门。”

攸宁说好,走在他身侧。

“除了来这儿住两天,没有别的事要知会我?”萧拓问道。

攸宁微笑,环顾四下,打手势,遣了下人才轻声告诉他:“长公主在我手里。”

“居然真是你。”萧拓笑容里有点儿无奈,“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多好,我也能给你打打下手。”

“用不着。”攸宁说道,“临时起意,想那么做就做了,阵仗摆得大了,反而可能让人窥视到端倪,从而严加防范。”

“嗯,反正不管什么事儿,总是你有理。”萧拓说。

攸宁笑了笑。

萧拓看着夜色中她的笑靥,心生疼惜:好久了,她便是笑,笑意也到不了眼里。他携了她的手,握在掌中,不再言语,默默地送她到了垂花门,离开前才说了一句:“后天我过来接你回家。”

“不用。”

萧拓睨着她。

攸宁弯了弯唇角,“那么,好。午间还是你下衙后?”

“下衙后吧,你也能多在这儿待一天,多晾我一天。”

攸宁又笑,这一次,眼中有了些许笑意。

萧拓便因此好过了不少,摆一摆手,转过身形,缓步离开。

她对他不曾提及的事情必然不少,例如上次进宫后,长公主与皇帝跟她说了什么,竟引得她暴怒,几日光景间,就出手把安阳郡主和长公主收拾了。

那么,她们说的事情一定是与钟离远相关的。

他到底要不要探究至交当年与两女子的纠葛?

念头一出现他就打消。算了,钟离不曾与他提及,就是觉得他没必要知晓,人在的时候他尊重这份儿心思,人不在了,就该更加尊重。

他的当务之急,是照顾好又开始出幺蛾子的小妻子,顺着她的心思,让她如愿,免她忧患。

接下来,就像攸宁自己说的,她行事的章法就是没章法:因着长公主触怒她的那番言语,她也不急着要那些人员名单了,让手下变着法子的收拾长公主一段日子,先把她那口气顺过来再说。

萧拓对攸宁还算是言出必行的,隔天跟老夫人打过招呼,说自己让攸宁白日里办点儿事情,晚间接她回家。

老夫人瞪了他一会儿,说这个当口,你干嘛还让她劳心劳力?

萧拓这才发现,母亲对自己的话从来是不会加以分析之后再做反应的,语凝片刻,笑了,说是找个由头让叶奕宁多陪她一半日,说说体己话。

老夫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说混小子,不早说,那这事儿办得还成,记得下衙后去接攸宁,别一忙起来就忘到了脑后。

萧拓说不会,晚间一定把您的儿媳妇带回来。

就为了这么点儿事情,他特地给叶奕宁安排了个差事——让她绝没可能四处闲逛从而被萧府的人看到——老夫人要是听说了,一准儿又得摁着他一通数落。

唉,当儿子难,当萧老夫人的儿子尤其难。

当然,下衙后他第一时间就去了兰园,接上攸宁回家。母亲惦记攸宁,他也真不放心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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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皇帝与辽王着实你来我往地唱了好些出戏:

辽王初闻安阳郡主身死的噩耗,险些背过气去,之后便是嚎啕大哭。他心疼妹妹真不是假的,要不然,这些年也不会纵着安阳一厢情愿的苦等萧拓,如何也不肯成婚。

接下来,他自然就是跳着脚地想为安阳郡主报仇雪恨,当下就拍着桌子说要造反,由头都想好了:清君侧。他就是可以笃定,这事情一定与萧拓有关,不是萧拓自己的主张,也是耐不住唐攸宁的请求,派精良的人手做出了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他是急怒攻心之下什么都顾不得了,可是亲信却要保持着清醒,先陪着他哭陪着他骂,附和他造反的主张,末了才期期艾艾地点出一个事实:军需不足,怎么造反?刚一出兵就开始打家劫舍抢沿途百姓的财物不成?那不是作死么?

辽王听了,语凝,之后又开始为安阳郡主红颜早逝痛哭了一场,哭完了就在书房跳着脚地骂了萧拓将近一整个日夜。

这些都是私下里的行径,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到头来,他还得认真面对皇帝那道旨意。

皇帝要他进京,他是应该去,但去了就是送死,总不能失了妹妹之后又把自己搭进去,他还有妻儿,还有这些年来跟着他混饭吃的很多很多人呢。

于是,他和妻儿演了一出相继病倒的戏,给皇帝的交代就顺理成章了,回复的折子大意是我非常想去京城,亲自操持安阳郡主的丧葬事宜,亲手手刃杀害安阳的元凶,怎奈听闻噩耗之后,便与妻儿相继病倒在床,而且病情严重,实在不宜赶路。为免皇上又添一桩心事,便只能忍痛谢绝皇上的好意,安阳郡主的丧葬事宜,还请皇上着礼部按照过往规制操办。

皇帝看到辽王的折子后,心说谁怕你给我添心事了?你病死在路上才是了了我一桩心事成么?但是这就是相互胡说八道的一件事,他说病了,那就当他病了,横竖他是杵在辽东,朝廷现在也真不是用兵的好时候。

是以,皇帝就顺着眼下的情势,跟辽王以长公主失踪的事情说事,大意就是你妹妹前脚死了,长公主后脚就失踪了,而且锦衣卫那边也查出了一档子事:安阳曾屡次暗杀长公主,也不知是为何故。至于长公主的失踪,必然是一方面怕朝廷降罪,更怕辽王认真追究。

辽王看到皇帝这通说辞,又一次跳脚了,把她骂了三天三夜:这是谁给她出的主意?想把他活活气死不成?

安阳郡主刺杀长公主?鬼都不相信好吗?——长公主和他们兄妹交好多年,安阳怎么可能刺杀她?

这些事情皇帝又不是不知道,偏在这时候揣着明白装糊涂!

但这仍是他必须客客气气应对的,要不然,连安阳郡主的丧葬事宜都敷衍了事可怎么办?

他压着火气,说原来如此,那就请皇上费心,尽快找到长公主。长公主若是来到辽东,臣一定替皇上将她绳之以法。

皇帝看了,满意地笑了,知会百官之后,担心这担心那的官员也都松了心,消停下来,不再每日说一些丧气话。

可这事情在皇帝这里,自然是还没完。

不论安阳郡主还是长公主,她所能想到的下杀手的人,都是攸宁。

安阳郡主也罢了,她需要知道长公主是否还在人世,更需要知道攸宁这样整治那个人的意图是什么。

再有,别的一些事,她也该跟攸宁正面说道说道了。

于是,秋末冬初的时节,皇帝再次传召攸宁。

仍是午后,申时,攸宁来到了御书房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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