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曲子没了吗?似乎是没了。可耳边似乎还有着未尽的余音,胸中还留着一抹未散的豪情。
旬二独坐在风华台的三楼,她没有点灯,夜色降临,凭春坊的灯火耀眼如地上银河。
旬二看着地上,借着一点子外面的灯火才能勉强看清轮廓的宝相花,忽然觉得恍惚。
她想起自己为什么再没有好好弹琵琶。
以前在书院里,先生教她们入门,教她们根本听不懂的所谓风骨。
其实说白了,就是告诉她们自己的琵琶很金贵,手也很金贵,不是谁都能听的。
那不是谁都能听的,那到底是谁可以听呢?
旬二想不明白,就由着自己的心意。她的琵琶哥哥可以听,姐姐妹妹们可以听,花儿可以听,月亮也可以听。
而她不再好好弹琵琶,是因为在牡丹书院失陷之后,忽然对这句教导产生了疑惑。
她们的琵琶很金贵,手很金贵。
命却卑贱。
这不是让人觉得觉得非常可笑吗。
她在凭春坊里,在牡丹书院之外的地方待得越久,就越是了解平民性命的卑贱。
暗巷里死了都没人在意的孩子,凭春坊里有机会就不要廉耻死命往上攀的少年,仗着识文断字就要把自己卖个高价钱的女子,眼前这些并无资格,却对帝王之乐心向往之的乐人们。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男人也好,女人也罢,谁不是这样,将自己待价而沽,期待着那些贵人们的垂怜与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