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珩川是五分钟后重新进入包厢的。
包厢内的桌子是一张圆桌,三人的座位紧挨着,苏映坐在中间。她碰了碰亲哥的胳膊,讪讪开口:“我前面和沈泽延没乱来。”
易珩川和沈泽延一个在夹菜,一个在倒茶,听到这话后皆是一顿。
“嗯,那你接着说。”易珩川道。
沈泽延则好整以遐地看向她,似乎已料到这姑娘会泼自己脏水,就等着看她打算怎么把话往下说。
男人垂眼,将倒好的茶递给她,半笑不笑道:“你应该要说很久。要是渴了就润润嗓。”
姑娘接过杯子正要说“谢谢”却忽然从沈泽延脸上读出类似于“请开始你的表演”的暗语。
也没错,她现在的确是打算告黑状的。
“咳咳。”姑娘干咳了两声,作为新人演员她开始了自己的第一场表演。她努力摆出一个看上去很正经的表情,又吸了吸鼻子。
表演至此,沈泽延已经看不下去了。
苏映这姑娘对表演还真是毫无天分可言
——连剧组初次演戏的小演员都知道如果要做吸鼻子的动作,就不应该配上如此正经的表情。
易珩川瞥了妹妹一眼,看着她极具违和感的样子,还是默默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了过去。
苏映接过,礼貌道谢后,假惺惺地开始控诉:“我和沈泽延没有乱来,前面是因为我被他欺负,又斗不过只好咬一咬反击。”
说完,她用纸巾擦了擦手,愈加觉得自己这么胡诌听着也挺有道理。
易珩川轻哂了声,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挑起,话带着点揶揄:“我看你是心甘情愿被他壁咚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半推半就的事,怎么能都推给人家。”
苏映愣住万万没想到,自己亲哥居然会帮沈泽延说话。
这还是亲哥吗,这是叛徒吧?
就在这时沈泽延也抬手叩了一下,用打趣的语气重复起易珩川前面的话:“因为半推半就,所以不好意思承认了?”
耳畔传来嗒嗒的敲门声,是服务生要进来上菜了。
“请进。”他们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待菜上齐人退下后,苏映再次拿起空气中不存在的麦克风:“我……我承认行了吧?被
壁咚这件事我的确很挺喜欢的……但是……”
说到这姑娘忽然来了底气,连腰杆都挺得笔直,对易珩川道:“但是哥,沈泽延之前他是真的欺负我。我前面就是因为想到他之前欺负我的事,所以特别来气。本来是想咬鼻子让他破相,结果因为身高不够,只能咬脖子。”
沈泽延默默扫了苏映一眼。在和影帝对上眼神的那刻,姑娘还不忘和另一旁的人补充:“你要是不信,可以问沈泽延。”
沈泽延默了默,看着自己家表演不及格却依旧努力往戏精方向靠拢的姑娘。
他淡淡颔首,又道:“的确是欺负了一小下,但也没特别过分。这是我和她的私事,不方便说。当然,苏映你要是觉得方便的话,亲哥哥就在这,你现在就可以和他说。”
苏映:“……”
当然不方便,那种事怎么能和易珩川一个外人说。
可……可她怎么觉得沈泽延也开始学坏,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吧?
“喏,没有吧。”易珩川扬了扬下巴,岔开话题,“苏映,还好你对进击演艺圈的事没兴趣。”
“啊?”姑娘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我的确没什么兴趣,可你为什么这么问?”
易珩川夹了块糖醋小排放进她碗里,不以为然道:“你要是有兴趣,为了逗你开心,哥估计会买部小成本的剧让你演着玩,之后无论是线上播出还是线下播放,就以你这恶劣的演技,得弄瞎多少观众的眼睛?”
姑娘上一秒还在为带资进组而高兴,下一秒整个表情都耷拉下来,声音闷闷的,像是怀才不遇之有为青年,特不甘心,问道:“我的演技哪里恶劣了?刚刚不是演得超级好。”
“我要是导演,就算知道你是带资进组的关系户,也会活活被你整得高血压。”易珩川淡淡。
苏映看下沈泽延,等着影帝作出具体指导。男人从善如流,顿了下,首先指出一个特别跳戏的镜头:“你吸鼻子的时候应该摆出委屈巴巴的表情,而不是故作镇定。”
苏映:“还有呢?”
“那这就多了,”末了,男人索性一次性指出全部的毛病,“苏映你在撒谎的时候。手上一般会有些小动作,比如玩玩手指,或者把手藏到背后。还
有耳朵会红,眨眼的频率也会提高。”
“哦。”苏映嘀咕了声,有点嚣张地表示,“既然你都说了,只要我改了,以后撒谎你都不会发现吧?”
只见那人摇了摇头,语气缓和:“这是出于本能的行为,你很难控制住。更重要的一点是,无论是肢体还是语言,你的表演都十分僵硬。”
“一看就很假。”易珩川替沈泽延总结。
苏映表情如遭雷劈。
虽然她知道这年头想当一名戏精很难,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没踏入起跑线,就被判了不及格。
想到这,她小心翼翼地拉拉沈泽延的袖子,心虚得像个气球,声音弱弱的:“那我之前说谎的时候,你是不是都看出来了?”
“还用说,肯定是懒得戳穿罢了。”易珩川转动旋转托盘,不紧不慢地补刀。
姑娘有几分羞恼:“我又没问你呢!”
但很快语气又弱了下来:“我问的沈泽延。”
沈泽延问:“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吧。”苏映说。
沈泽延知道自己的小妻子脸皮特别薄,于是给足了面子:“没有,因为没对你起疑心过。”
姑娘点点头,小声辩解道:“其实我那些都是小慌,跟开玩笑似的。”
沈泽延还没应,倒是那头易珩川幽幽地“嗯”了声:“之前的确是没起过疑心,但苏映你现在在他心中估计信用额度已经透支得差不多了。”
苏映:“……哥,你这是在挑拨离间吧。”
易珩川这人,也太狗了吧,没对象真是活该呢。
思及此,姑娘忽然想起下午在学校见到易叔叔的事:“对了说一声,就你爸下午来学校找我了。我当时刚好结束答辩,就抽空见了下他。”
“他和你说什么了?”易珩川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
包厢里轻松的气氛一瞬即逝。
“你干嘛那么紧张?”苏映下意识地擦了擦手,提了句,“易叔叔又不是坏人。”
“行,”易珩川不耐地点点头,开门见山道,“不坏就不坏,他找你什么事?”
苏映默默瞥了哥哥一眼,说实话她并不是喜欢易珩川这样的表现,不过也不敢具体指明。
“你爸其实也是为了你好,他来找我是想让我和你谈谈结婚相
亲的事。听他说完,其实我也觉得你的态度似乎不太好,好像听说几个小姐姐都差点被你弄哭了。”
他语重心长地开口:“苏映,这句话也就用来骗骗你这种单纯的女大学生……”
苏映不傻,知道易珩川口中的“女大学生”四字绝对很有贬义,默默辩解道:“你这是看不起谁呢?还……还有我研究生都要毕业了!”
“易蒋成的确不坏,但在商场中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能熬过来,但也绝称不上好人。下次他再来找你,你最好先别搭理他,实在走不开,那也要和我或者沈泽延报备一下。”
说完,易珩川重重地闭了闭眼,沈泽延则玩味地看着,似乎从他的表情中品出几分绝望。
其实有件事易珩川一直没和苏映说。
她七岁的那会儿,他被易家人接回易家。
那年易蒋成再婚,王阿姨带来了一个与苏映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同样脆生生地喊他哥哥。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易珩川一直对小孩无感,但血液是天然的纽带,如果真得在亲妹妹和继妹妹选一个,他闭着眼都能作出选择。
那年暑假,易珩川回苏家短住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