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反手一掌拍在桌上,一时震得杯盏乱撞,碗盘齐鸣。待抬起手,金灿灿的光芒更刺得人眼疼,沉甸甸的元宝很快铺了一桌,不用细数也知足有百金。
鸨母一时闭上了嘴巴。
大都城里不用纸钞的,怕是也没几人了。眼下这个穷汉,何以如此铺张?此人来路不明,再争执下去,不仅是和钱过不去,怕是更跟命过不去。
王著被人请到了客房,张怡云已经穿好了衣裳。她只当是哪个纨绔一掷千金,谁料是个不起眼的汉子。王著几日宿醉,形容潦倒,眼底郁青,倒有几分英雄落拓的味道。张怡云只觉有趣,可想着晚上那人,又不能同他耗太久,便道:“舍人若准备好了,便请床上一叙。”
王著冷哼不语,心里只想:说好的不卖身,原只是不卖给贱民罢了。那副身子也不知被蒙古人玩过多少次?
这么想着,心底便有几分恶意,抬头一望,却是怔住了:那脸蛋好看自是真的,只是那双眼睛……
像极了白日里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
见他愣神,张怡云抿嘴笑了,在他身边坐下,却也不嫌酒味浓重:“你这些金子拿到别家,可以用上一年,眼下后悔还来得及。”女人眼睛明亮,嘴唇红得像樱桃,此刻跟他闲闲说着话,却没多少脂粉味道,倒像个普通人家的漂亮女儿。也不知因何沦落至此,王著不着边际地想着,又想起自己那匹马,而今像卖进窑子一般转手于人,一时心里更是发闷。
转眼酒壶已经空了。
张怡云掂量着时间,又笑道:“若是不做什么,钱也不会退的。再过半个时辰,奴还要准备接待别家客人。”
她偏头笑着,手里把玩着裙带。王著听她这话,心里便要起火,隔桌探过去,一把捏住她下颌:“别家客人,却是哪家?是史中丞?姚学士?还是张枢使?或是什么我叫不上名字的蒙古贵人!满朝鞑人长官,我也只晓得一个阿合马!”
颌骨像要被捏碎,张怡云咬牙忍着,偏偏不掉泪。见她这般,王著才自觉无礼,讪讪收回手,丢了个抱歉的眼神,便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