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她跟陈炀太不对等了,从一开始她就站在低处,到现在也还是。我在心里说她傻,可转念一想,我又有什么资格说她呢,当年我躲在暗处看着陈炀对她表白,如今也还是只敢躲着,18岁那年我自动站在她的低位,直到现在,我也依然是低于她的。”
“我是那天晚上才忽然意识到,原来我跟梁初是同样的人。我走神了,桌上的菜也没吃下多少,后来又出了什么事,闵雪在隔壁桌闹起来,我回过神时梁初已经扬着脖子喝完一整杯白酒,我扭头的第一眼,看见她在流泪。”
“那个瞬间我的心好像跟着她一起疼了,她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走,路过我时摔倒在地上,我想也没想,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我坐在高处俯视着她,但其实我知,在心里我跪得比她还要低些。她说她想回家,我立刻带她走了,后来陪她坐在路边吹风,那天很冷,我把能脱的上衣全脱了给她披着,她说想吃冰淇淋,我满脑子也只有一个声音,给她买。”
“我看她吃冰淇淋,她吃得很急,一口一口往嘴里塞。她冻得牙关打战,嘴唇也紫了,我觉得她好像死心了,可又好像没有,我想问,问不出声,我没有听她答案的勇气。”
“到最后我也只是问了句‘他是不是很难忘’,她沉默一阵,反问我‘你说呢’。听她语气轻飘飘的,大概是觉得我不会懂,但我又怎么会不懂她……我跟她是同样的人啊。”
“我偏过头去看她,她眼睛红着,脸上有泪痕。我想既然她没死心,那么是不是该我死心了,我望着她发呆,后来她冰淇淋吃完了,我下意识捡起那只空盒,朝远处的垃圾桶抛了过去。”
“盒子落进去时,我看见她愣了愣。她盯着我的手不说话,我也没有说话,不过我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她该是觉得我这动作跟陈炀有些像,从前陈炀爱打篮球,手很准,丢垃圾总喜欢远远抛进去。”
“其实并不止这一点,还有很多细节我都跟陈炀是相像的,不知她有没有发觉,有没有惊讶过这样高度的巧合。”
“事实上那不是巧合,那都是陈炀自己的习惯。只不过被我学了来。”
“起初我不是刻意去学他的,是不知不觉就跟他越来越像。”
“因为见过他乱丢试卷和文具、她一边埋怨一边替他收拾的样子,见过他上场前把外套丢到她脸上、被她瞪着骂的样子,也见过他投进球时她在一边高兴笑着的样子。那些喜怒哀乐都是我可望不可即的,我好羡慕。因此我有多少次冒出‘如果我是陈炀该多好’的念头,就有多少次无意识地模仿了他的言谈举止。”